我的话说完，陆压道君连耳朵都红了。

陆压道君最常有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平日里他连笑脸都稀有，更何况是红脸。八成是我这个人脸皮厚习惯了，所以我也不怎么太脸红。

现在看到陆压道君红着脸，我还不太明白：“我说什么了？我应该没说什么呀！道君你怎么……你怎么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谢谢你。”陆压道君只是说。

被陆压道君谢的满头雾水，这下我更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怎么了？要是往常的话，你不是……”你不是早因为我的胡闹不高兴了吗？我把你的脸形容成猴屁股，你居然不生气？还谢我？你没病吧？

不管我如何问，陆压道君都没有说他为何谢我。我想了又想，很可能是他之前太无聊了。太长时间没有人烦他，吵他，他的日子就和他的表情一样冷清。有我闹腾着，或许他觉得日子有趣了些吧？

我想完后，自己都乐了。陆压道君要是有这样的想法，才是真真正正的无聊。

陆压道君带着我去了城外，瑶姬神女和凤鸣果然在这里。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尹喜并没有出现……凤鸣拍拍我的肩膀，安慰说：“真人估计是有事情在忙吧！他让我带消息来给你，那他应该是早就算出来了。主要他能算出来，不管什么麻烦，他都能躲开的，不是吗？”

若是在以前，我可以很确信的回答凤鸣。但是现在，所有的规则秩序全都乱了，我也不敢确定说一定如何。不仅是我，就连陆压道君都不敢说。回去的路上，我们四个人都很沉默。各自想着心事，谁都没说话。

女娲娘娘的诞辰，便在一片凄凄惨惨中过去了。

在青蛇奶奶的肚中呆了许久，我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恍惚。虽然陆压道君每日都陪着我讲话，但他那个人闷的很，往往都是我在逗他开心。如今伤好的差不多，我也该差不多去拜访一下昙曜，顺便再问问他有关末法时代的事儿。可是昙曜却坚持闭门不出，谢绝见客。

“昙曜法师最近是这样的。”陈涵说，“法师告诉我们他要好好修行，所以谁都不见。太子殿下日日都来，昙曜法师却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为了这件事儿，太子殿下对朝歌姑娘甚为恼火，要不是陆压道君劝说，怕是太子殿下不会善罢甘休。”

哦，对，我刚被青蛇奶奶吃到肚中的那日，拓跋晃就气势汹汹的来找过我。我虽没有亲眼看到，可他语气听着就很吓人。不知道陆压道君到底如何规劝的，反正自那日后拓跋晃就没再来找过我的麻烦。日子一过，我差点都忘了。

没能见到昙曜，我还挺遗憾：“行，那我改日再来吧！陈大人，告辞了。”

未等我迈步，陈涵就挡住了我的去路。他的举止有些无礼，对此我很是意外。我看了眼站在路口等我的陆压道君，笑着问他：“陈大人，您这是……有事儿？”

“朝歌姑娘。”陈涵犹豫着欲言又止，“有件事儿，本官想问问你。”

陈涵的言语表情，我甚为熟悉。之前能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是用这个模样来追问我“朝歌姑娘，那天夜里和你一起的姑娘是谁？朝歌姑娘，那天夜里的姑娘可有婚配？朝歌姑娘，那天夜里的姑娘像是从天而降难不成是仙女？”……我光是看他就觉头大了，之前的噩梦怕是又回来了。

不给陈涵说话的机会，我决定先发制人。抢在他话的前面，我问他：“陈大人，你可认识流光院的萍儿？”

“你说萍儿？慕容娘娘的宫女？”陈涵愣了一下，“本官认识，朝歌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为了掰正陈涵的姻缘，我曾经是煞费苦心。连丢他到湖里这种事儿都干了，但是他的姻缘却一再跑偏。既然如此，我不如开门见山。语重心长的劝着陈涵，我说：“事儿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我到太子行宫后和她算是有一面之缘……我觉得你们二人挺般配的啊！郎才女貌，性格适合。不如陈大人考虑考虑？我帮你们二人牵个线如何？”

“朝歌姑娘。”陈涵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问我，“你真的觉得我和萍儿很合适吗？”

“那是自然。”月老写在姻缘谱上的姻缘，哪里能错的了，“陈大人英俊潇洒，萍儿温柔贤惠，你们二人若是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天定的姻缘，天成的佳偶。”

我越是夸奖他和萍儿的姻缘，陈涵的表情越是奇怪。在他的脸色怪的像是便秘一样，我才停下来问：“陈大人，怎么了吗？是我说错话了，还是你肚子疼？”

“本官被朝歌姑娘说的肚子都疼了。”陈涵的脸皱的像是掐褶的包子，一副愁眉苦脸，“朝歌姑娘，你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你说如此的话，莫不是想取笑本官……朝歌姑娘你既然住在太子行宫中，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萍儿怎么了吗？”

陈涵叹了口气，道：“半个月前，慕容娘娘薨逝。陛下有命，慕容娘娘依照贵妃之礼厚葬……慕容娘娘生前最喜欢的侍女萍儿，已经给慕容娘娘陪葬了。”

“啊？！”我大为震惊，“这事儿我不知道啊！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们二位挺配的，或许能……谁能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我是真的毫不知情，不过看陈涵的表情似是不信：“朝歌姑娘住在太子行宫里，慕容娘娘下葬这么大的事儿，你若说不清楚，本官是不信的。再说了，自古活人生殉都是有传统的，慕容娘娘身份尊贵，有侍女陪葬那是理所当然……罢了，当本官什么都没问，朝歌姑娘什么都没说。朝歌姑娘应该知道回去的路，本官也就不送了。”

以为我是在故意给他难堪，陈涵的怒气发的很隐晦。不轻不重的甩了甩袖子，他留给我一个不快的背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