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三次来到洛阳。

第一次我和陆压道君到洛阳来的时候,那是个漫山遍野都是桃花的好时节。那时候的我不晓人事,对凡间的一切都怀揣着好奇,对陆压道君也是心存敬意。

第二次我和陆压道君重返洛阳的时候,这里下着很大的雨。因为和陆压道君的思想上有差异,我对他的冷血很是气恼。不愿意和他继续为伍,我主动要求和他分开。

而这次……

在泰山的山顶上,尹喜就告诉过我陆压道君如此做法会出大乱子。可以我的眼界格局,我根本看不出如此做法的危害在何处。我以为只是耗费了陆压道君万年的修行,改变了结局,却没想,以陆压道君的功力也改不了因果。


因为陆压道君让时光流转,他以一己之力改天换命。虽然人事物看起来都回到了最初,但实际上隐患很大。陆压道君能改变凡人的命格,能抹去凡人的思想,可是神仙的记忆他却不能修改。天上的仙家照常生活,是以凡间的四季也是按照之前的时辰进行的。

也就是说,时间看似回到了我们初下凡间时候的二月。实际上,却还是昨夜的季节。

凡间的季节已经到了夏季,可是洛阳城外的植被全都倒回到了二月。我们三人到达洛阳城外后,首先看到的就是被太阳晒干裂的土地。南山那片的灼灼桃花林也很快凋谢,桃花掉了满地,很快就被蒸烤的变成了干瘪的枯草。

眼前的情形,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从地上揪了一把枯枝,道:“这是……为何?”

“哎。”尹喜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天,“估计天上的那些神仙,也都在想这个问题。如今的灵霄宝殿上,恐怕是站了一群问玉帝为何的仙家吧!”

知道事情不得了,我和尹喜的脸色都很是担忧。相比之下,陆压道君就要淡定多了。只是匆匆瞥了那一眼枯死的桃林,他道:“走吧!凡间还有些事情没了,我们要去把解决了。”

陆压道君风轻云淡说的轻巧,尹喜就没那般洒脱了。拦住了陆压道君的路,尹喜商量道:“道君大人,你我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

陆压道君冷漠的说:“想什么办法。”

“当然是眼下的处境。”尹喜像是被陆压道君气道了,他也板起脸,“陆压道君昨夜做的事情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是不是不妥当?”

陆压道君无所谓道:“那是本君要做的事情,本君为何要同他人商量?”

“道君此言差矣了吧!”尹喜恼火的双手叉腰,他被陆压道君气的吹胡子瞪眼,“道君如此做完后,人间的季节来不及变换,会有一场大祸的!你看这大地,都干裂成这个样子。按照现在的时辰计算,估计到了夏季就会降雪霜冻……道君可知道,你如此做法,会害死多少人?”

陆压道君不是不知道,他也不是没想过,而是他根本不在意。让我毫不意外的是,陆压道君继续冷漠的说:“那又如何呢?凡人的生命脆弱,即便没有本君的法术,用不了多久,他们也还是会死。文始真人即是仙人,为何如此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如此小事,就要兴师动众么?”

“别吵了。”我叹了口气,试着劝道,“玉帝那里人才济济,肯定会有办法的吧!我想……”

听了陆压道君的话,尹喜像是被逗乐了。他摸着胡子笑了笑,没等我的话说完,他照着陆压道君的脸上给了一拳。

第一次尹喜动手打陆压道君时,陆压道君因为神情恍惚,并没有躲开。可这次不同,这次陆压道君浑身上下都在戒备着。尹喜这拳头挥过去,就被陆压道君接下来了。此刻的陆压道君就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尹喜满脸胡子的模样。若是不知晓内情的人,还以为是尹喜在欺负陆压道君。

“尹喜!”我上前去拉他,“这事儿不怪陆压道君的,不是他的错……是我,是我一定要他把小六他们救回来的!是我求他的!”

尹喜怕伤到我,他后退了一步,说:“朝歌,你无需帮他开脱。即便是你求他去救妖怪洞里的妖怪,你让他如此做了么?你不懂,但是他都知道。如此大的动作,如此大的巨变。凡间的人命本就脆弱,在仙家的眼中,他们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过一世……可就这苟延残喘的一世,也被这位高高在上的陆压道君给毁了!”

我看看陆压道君,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在这件事儿上,我自知也有一定的责任。

“能有什么办法吗?”我低声问尹喜,“凡间变成这幅样子……真的会死很多人吗?”

“你看呢!”尹喜指着干裂的大地,他重重的叹了一声,“这样的土地,根本没有办法种植粮食。北魏的战争不断,百姓本就凄苦。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洛阳城就会出现大的暴乱和大的危机。到那个时候,死的人就更多了。”

尹喜在凡间做周大夫的时候,他就生在乱世。所以对百姓的疾苦,他特别能感同身受。回忆起千年时的场景,尹喜惆怅的说道:“在危机时刻,人性往往比兽性还要残忍,饥饿会使人丧失理智……到了那个时候,人间和地狱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和尹喜不同,无论什么样的场景,陆压道君都看了万万年。是以在他的眼中,早就没什么新鲜的。哪怕是人间惨剧,想必他也早就看的麻木。在尹喜说这话时,陆压道君只是冷淡的说:“那也是他们的选择。”

“是你给的他们选择!”尹喜愤怒的攥紧拳头,道,“像你这样的神仙,从来都是心中只想着自己!你们从来没给过凡人选择!”

“尹喜啊!”被尹喜的斥责声压的抬不起头,我悔恨至极,“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如我们……”

我犹豫的选择着措辞,没等我想到合适的词语描述心中所想时,洛阳城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格外刺眼的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