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是我太紧张了,问题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严重。

我用手摸了摸脸上的雪水,不过水珠瞬间就不见了。屋檐上的积雪融化,跟着又蒸发殆尽。我和尹喜站在长廊里看着,雪水消失后,潮湿的泥土里跟着冒出了春芽开满了花朵。一眨眼的功夫,院子里是春色满园。

尹喜家的院子大,草木植物也多。同时开花结果,枝繁叶茂,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在那一片又一片的姹紫嫣红中,陆压就站在其中。他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和尹喜,只是远远的看着,却没有靠近。

“小朝歌。”尹喜从旁边的枝干上摘了一朵玉兰花,他闻了闻花香,笑着说,“现在,你还觉得冷么?”

我觉得酸,心里酸。
没有回答尹喜的话,我转身进了房间。

在我进到房间后没多久,尹喜和陆压也随后到了。我对尹喜房顶上的夜明珠非常的感兴趣,围着房梁看了一圈又一圈。被夜明珠润泽的光辉照耀着,我忍不住啧啧称奇。想来本上仙当了万万年的仙人,都不曾有如此称赞的宝贝。尹喜现在还是个凡人,就能有这么大颗珠子当蜡烛用……无论到了何时,尹喜都是让人羡慕又嫉妒的。

今世的尹喜,托生在一个大户人家当独子。他的父亲尹宏业,乃是富可敌国的诸侯。我们来的宅子,不过是尹家众多房产中的一个。拳头那么大小的珠子,尹喜从小都当雪球玩。

即便生长在这样的家中,尹喜依旧视金钱如粪土。他不爱金山银山,偏偏喜欢念经修行。他的父亲被他气的要死,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就只好忍了。毕竟是独生的独子,总不能真的断绝关系吧?尹宏业给尹喜送到泰山脚下的城镇隐居,为他置办了院子,让他好好修行。

但是这些事情宋玉并不知情,他只是以为尹喜是个家道中落的修行人。剩下家中这么大的空宅子,还有几个手脚不麻利的老家仆……也难怪宋玉会这么想,如今三界中佛界大胜,凡间想要发大财的全都穿上袈裟做和尚去了,谁会愿意修仙这种苦差事做呢?

别人不愿意,宋玉当然也不愿意。宋玉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喜欢上一个修仙的出家人,他更加不愿意的是自己的妹妹对此十分执迷不悟。

既然瑶姬有选择的余地,我是不太理解她为何要选择和宋玉成为兄妹。虽然当了兄妹之后宋玉确实对她的态度亲切许多,可同样的,这层血缘的关系,也限制了他们之间感情的任何可能性。以我对宋大人的了解,他连牢房里的规矩都会遵守,又如何会打破老天定给他们的规矩?违背伦常之事,宋大人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因为不会往旁的地方想,于是宋玉就在不断的误会瑶姬对尹喜的感情。只要一看到瑶姬的脸色发红,他就自认为瑶姬是太过喜欢尹喜,害羞了。

看着房梁上的夜明珠,我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思绪万千。想了好多的事情后,我笑着说:“尹道长叫我们前来,不会就是为了显摆你的夜明珠吧?”

“夜明珠?”宋玉不懂,他四下看了看,“什么夜明珠,哪儿有夜明珠?”

尹喜笑笑没回答,道:“小朝歌真爱开玩笑,如此俗物,有什么好显摆的?呵呵,在下叫各位来,就是想跟大家一起聊聊天,喝喝茶……”

“聊天喝茶多无趣啊!”尹喜的话还没说完,瑶姬从柜子上翻出了一个盒子,“不如我们来打马吊好了!”

见瑶姬如此的没规矩,陆压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担心瑶姬受罚,我笑着应和说:“行,那我们来玩玩好了。不过事先声明,我可不怎么会玩。”

“既然几位要打马吊,那我就不奉陪了。”身上穿着中衣一直没找机会离开的泰山府君插话道,“我手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我得回去跟上面禀……行行行,我们来打马吊,打马吊。”

听泰山府君话中的意思,他应该是急着回去把今夜的事情同天庭禀告。可泰山府君的话还没说完,就生生的被陆压冰冷的眼神逼退了。畏于陆压的气势,泰山府君只好委屈巴巴的留下。顺从的缩在陆压的身后,再不敢多说。

哎,在陆压面前便是如此了,无论是何等的大神仙,最终都会变成大气儿都不敢喘的小神仙。留在尹喜的家中,泰山府君和张伯一起帮着准备吃食。本上仙不止一次听到泰山府君藏在角落里,忍不住暗暗的叹气。

宋玉以女子不宜太过抛头露面为由,拒绝让瑶姬上马吊桌。瑶姬倒也没太大异议,她异常乖顺的坐在了宋玉身边。一张牌桌东南西北四个位置,分别被尹喜,陆压,宋玉,我占据。屋外花香南风起,陆压摇着骰子开始了新的牌局。

和凡人一样,神仙偶尔也会打打马吊。不过说起来,其中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凡人码牌打牌,打的都是暗牌。彼此手中有什么牌,全都是靠猜的。而神仙就不一定了,神仙打的是明牌,也就是说彼此手中有什么牌全都清楚了解。打马吊用的是仙法,比的是谋略。看似连巴掌一半大小都没有的象牙马吊牌,可实际上代表的意义却远不止如此。

往小了说,斗的是谋略。往大了说,拼的便是天下了。

一张桌上除了宋玉之外,我们三个都是有修行的。或是看到,或是算到,我们对彼此的牌面都一清二楚。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三个算是达成了一种默契。等同于把宋玉排除在外,形成了形式独特的三人牌局。

很快的,我也退下阵来。我虽仙法道法比目前的尹喜略高一筹,可其他方面却大不如他。一圈还没打完,整张牌桌上,只有陆压和尹喜在真刀真枪的较量。我和宋玉被杀的丢盔卸甲,宋玉对此却是毫不知情。

“怪了事儿了。”宋玉拿着手里的马吊牌挠挠头,他不解的嘟囔说,“要什么不来什么,打什么别人碰什么。不是点炮就是遇到别人自摸……这牌打的,也真是邪门啊!”

陆压面无表情,尹喜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