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压的声音。
真的是陆压的声音。
这里是西昆仑,陆压会出现并没有什么意外。但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还是觉得心跳加速了。我的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大脑是一片空白……看到陆压进来,灵芸明显的松了口气:“道君,你从流沙河回来了吗?”
陆压没有回答,他仙姿俊朗的走进来。身上穿着淡紫色的大袍子,衣袖随着他的步调轻扬晃动。如今的他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容貌虽依旧光彩夺目,神情见却尽显老年人的沉稳沧桑。如此模样,才像是活了万万年的仙人。
在离着我床榻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他看了看地上被弄撒的参汤冷声说:“现在看来,不懂感恩冷血无情的好像是姑娘你。本君把你救了回来,不是让你给西昆仑添乱的。”
为什么……他没有叫我的名字?
他不认识我了吗?
可他明明还记得昙曜的啊!我在昏迷的时候听他和灵芸说起过!他说他要去流沙河,他要帮着昙曜处理轮回转世的事情的!
既然他记得昙曜,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我?!
但很显然的,陆压确确实实是不记得我了。他看我的眼神毫无温度,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对于我的怒火和愤怒,他不仅不能理解,甚至还有些许的厌烦。
这是另一个让我心痛的事实,陆压竟然厌烦我。
他厌烦我。
我傻呆呆的看着陆压,什么话都忘了说了。没想到我会是如此反应,陆压也感到意外。他轻咳了一声提醒,见我还是毫无反应,他这才问灵芸:“你们两个在聊些什么?”
“也没聊什么啊!就说了说在洛水的事儿,她突然就发疯了。道君您走进来,她突然又发傻了。”灵芸捂住嘴巴窃笑着说,“八成是和其他神女仙娥一样吧!见到道君貌美,就神思不属了。”
陆压冷冰冰的看了灵芸一眼,她立马收起了笑意。恭敬的弯弯腰,她道:“道君你们先聊,灵芸下去了。”
直到灵芸从房间里退出去,陆压才缓缓的开口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就这两个字却像是卡在我的喉咙里,我完全回答不出。
对于我的沉默,陆压也没觉得意外。落落大方的在椅子上坐下,他继续冷声问我:“姑娘,本君救了你的命,你自然欠了本君的恩情。本君需要你报的恩很简单,你无需做太多事情,只要对本君实话实说即可。”
陆压的这番“恩情”论调,我是多么的熟悉。能把情义当成物品交换的,除了陆压之外再找不到其他人。
既然是交换,那么陆压也很直接。没有任何的起承转合,也没有任何的情绪铺垫,他直言道:“你肚中为何会有本君的仙胎。”
我是可以告诉陆压,我们曾经在洛阳城内有过怎样的一番浓情蜜意。
当然,我也可以告诉他,我们在凡间时有过怎样的海誓山盟。
不过看着陆压冷冰冰的脸,我忽然间什么都不想对他说。回敬给他的,只有冷冰冰的讽刺和讥笑:“陆压道君乃是三界第一道君,是住过九重天上至高无上的大仙……你的一双眼睛能看清楚十世情缘,三生因果。这种小事儿,又何必纡尊降贵的来问我呢?”
难得的是,我的话竟然刺痛了他。在我说完后,陆压的脸上难得有了表情。如今的他,连惊讶也是冷冰冰的:“本君曾住过九重天上的事儿连灵芸都不知道……你为何会知道?”
我为何会知道?还不是他告诉我的?
见我什么都不肯说,陆压也不再自讨没趣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冷声道:“或许是本君操之过急了,等你养好了身子,本君再来问你罢。”
陆压在的时候,我一心一意的想要气跑他。看他真的要走了,我却又忍不住叫住他:“陆压!”
在门口站定脚步,陆压没有回头:“不管你是哪里的神仙,以你的身份地位,是要尊称本君一声道君的。”
时移势易,真是让人感慨万千。以前的他总是抱怨,说我一口一口道君的叫着,听起来很是生疏。而如今的他,却在挑剔着要求我尊称他一声道君。
我口中的苦涩和血腥味儿混在一起,那种心酸苦楚实难描绘得出。抓紧了床上的锦被,我不死心的问他:“在洛水河畔,你……道君为何没有把龙岳救下?”
“那条死蛇叫龙岳吗?”陆压的话停顿了片刻,说,“本君为何要救他?本君又不需要蛟蛇泡酒。”
“道君为何救我?”我垂下眼,“仅仅是因为我肚中仙胎的事儿?”
陆压转过身来,他的样子就像是我问了什么奇怪的话:“不然呢?”
我噗嗤一声笑了。
陆压看看我,他的眉头又轻皱了一下。
“陆压。”我淡淡的说,“你和女娲娘娘,可曾说起过我。”
听我提起女娲娘娘的名字,陆压的表情大变。呼吸略微波动了一下,他冷声问我:“你就是朝歌?”
等他再叫到我的名字,我像是等了万万年那么久。强忍着眼泪没有哭出来,我用力的点点头。
“她是和本君说起过。”陆压问,“可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是她告诉我的。”我轻声说,“她告诉我,要是想知道你对我的评价,就让我自己亲口来问你……我想知道,你们两个是如何说起我的。”
“朝歌,这是私事。”陆压想了想,他脸上不自觉有了些许的笑意,道,“既然她同你说起了,那告诉你也没什么……之前她来找过本君,也和本君说起过一个叫朝歌的星君。只是本君没想到,路过洛水时救下来的小神仙就是朝歌你。”
陆压说起女娲娘娘时的笑脸,就和我梦中的一般无二。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去介意,却还是觉得锥心刺骨。
“你无需担心,本君并不喜欢在背后说旁人的坏话。”陆压很坦白,坦白的很绝情,“她说起你时,本君也实话告诉她了。朝歌这个名字,本君万万年来是第一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