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魁木孤卿随着老汉进入屋内。举目望去,只见木屋中央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盛满食物的黑色大碗,还自顾冒着热气。
魁木孤卿目光一凝,那种黑色大碗的材质,又是他从未见过的。
脚步挪动间,魁木孤卿双眼打量着屋内。除了中央放着的木桌以外,木屋边上还放着两只三尺来高的小柜子,上面放了下日常用品以及几只孩童玩偶。
魁木孤卿正自顾看着,老汉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杆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烟雾袅绕间对他说道:“小兄弟,随便坐吧,不用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魁木孤卿凝视着烟袋,心内掠过一阵伤感,酋长爷爷,也有一杆这样的烟袋。
睹物思人,不过如此。
心内伤感,面上却看不出丝毫。魁木孤卿对老汉露出微笑,点了点头。从木桌下面扯了一把椅子在边上坐着。
正要说话,木屋左侧的“墙壁”一阵闪动。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拿着四个黑色小碗走了出来,身着青色麻衣。小碗相互叠着,少女却是拿得很稳。
魁木孤卿凝神看去,那“墙壁”晃动间露出了里面的景象,那赫然是厨房。而魁木孤卿自以为是“墙壁”的事物却是布质的。
少女身后跟着的男童像是跟屁虫一般扯着少女衣襟,少女也不恼,只是自顾拿着碗走着。
她自然也见到了弟弟口中的客人。只是魁木孤卿正盯着门帘发呆,没有注意到少女看他的眼神中闪过的怪异。
“爷爷,可以吃饭了”
少女声音清脆,说完便自顾盛着饭。魁木孤卿也收回了目光,看着木桌上的食物眸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
已经太久了,这么坐在桌前和别人一起吃饭的感觉他已经太久没有尝试过了。
“小兄弟,这是我孙女,我们祖孙三人一直相依为命,今天家里还是第一次来客人哩”。
老汉目光浑浊,但此刻说到祖孙三人的时候却是充斥着欣慰光彩。
老有所伴,确实是令人感到慰然之事。
少女听到爷爷介绍自己,抬头望着魁木孤卿笑了笑,魁木孤卿也微笑着点头。
“这人看着好生怪异,袖子还没了一截,不知道爷爷是从哪里遇到的”
魁木孤卿不善言辞,洞察之力却比常人强些。眼下通过少女的神色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无奈叹息之际,他随着老汉的招呼坐到了桌前,对于少女眼中的怪异之色也不生气。少女心性不说,他现在相较于眼前的祖孙三人来说,也的确怪异。
一顿饭在魁木孤卿心事重重以及男童的调皮捣蛋中吃完了,少女收拾着满桌狼藉,老汉走到一旁抽着旱烟。那男童却是跳到魁木孤卿身旁说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刘大壮”
本是很平常的问题,从一个顽皮的孩童身上问出来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魁木孤卿却是心中一凸。
如果被那戮宫之人知道我姓魁木,以那周光的心狠手辣……
想到这里,魁木孤卿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眼前男童无意间的提醒,他怕想不到自身名字还有着这般隐患。
诸多念头闪电般的掠过心头,魁木孤卿摸着男童的小辫子笑着道:“哥哥的名字叫,孤卿”。
男童立马叫道:“孤卿哥哥,你姓孤吗?”
魁木孤卿面露笑意,也不说话。这是他在极短时间内想出的化名,以后也将会以这个名字示人。他本名卿,只因氏族被灭,自改为孤卿,这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只要魁木二字不出,便不会让戮宫之人知道,他是魁木氏唯一幸存之人,等到他有足够能力报仇的时候,又有何惧?
大仇一日不报,魁木二字便一日不出。
看着男童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魁木孤卿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注意力也早就不在面前男童身上了。
那少女听闻他说出的名字,眼中的怪异之色愈加浓郁。但却并未多说,只是自顾收拾着。
半晌,魁木孤卿回过神的时候,门外的天色已是完全黑了。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从里屋提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昏暗的灯光照亮着不算太大的木屋。
魁木孤卿自然又是一阵惊叹,但面色却不露丝毫。那是为了不让旁人用怪异的目光看他。
老汉一只旱烟抽了良久,到现在才起身说道:“小兄弟,今晚便委屈你和老头子我挤一挤了”。
魁木孤卿立即也站起说道:“怎么能说委屈呢,老人家您能收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对我来说,能有一处遮风的地方便够了,不用挤”。
老汉闻言一愣,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释然了。
他可是魂者,自然是要修习的。
想到这里,老汉开口道:“那便依小兄弟,老头子我可不是矫情的人”。
魁木孤卿笑道:“哈哈,老人家您快去歇息吧,不用管我”。
“那便明日再说,今天累了一天,还真有些乏了”
说话间,老汉拨动门帘,进里屋睡觉去了。魁木孤卿这才发现那两姐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觉去了,诺大的木屋只有他一人站着。
吹熄那盏令他惊叹的油灯,魁木孤卿就地盘膝而坐,开始修行。
一夜时间匆匆而过,天色微亮,魁木孤卿便散去手印,睁开了双目。
晨曦微露,老汉便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盘膝而坐的魁木孤卿。
魁木孤卿听到声音也扭头望去,见到老汉睁着朦胧睡眼,当即说道:“老人家,此时天色尚早,怎不多睡半晌。难道是我动作太大,吵到您了?”
老汉闻言哈哈笑道:“哈哈,小兄弟说的哪里话。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日不起早便感觉浑身不适”。
魁木孤卿站了起来,望着老汉的眸光中充满了羡慕。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旁还有家人常伴,老人家您好不快活啊”
听到家人二字,老汉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却是笑了笑,没有多说。
魁木孤卿目光一闪,那种落寞,与他何其相似。想到老人如此高龄却只有那姐弟二人在他身旁,不见其子,魁木孤卿仿佛猜到了什么。
“本就想等着老人家您起床后向您辞行的,不曾想您起这么早。既如此,孤卿便告辞了。在此也多谢老人家收留之恩”
魁木孤卿双手抱拳,对老汉微微弯腰。这是他通过昨天观察学会的,此时便用了出来。
老汉见状忙伸手扶着魁木孤卿,“小兄弟不必客气,不过是住一晚罢了,况且小兄弟是在此盘膝坐了一晚,老头子我还心有愧疚呢”。
“那我也不耽误小兄弟了,在此便祝小兄弟一路顺风,早日寻到亲人。”
“借您吉言”
说完,魁木孤卿再次看了看老汉,像是要把他记住一样,随即便转身推门走出。
老汉被他看得一阵狐疑,顿了顿便转身回屋去了,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留宿一名寻亲路人。
他却不知,魁木孤卿外出至今。每名对他有恩的人,他都清楚记着,无论恩情大小。对他有仇的,无论仇怨大小,更是不曾遗忘丝毫。
正如他那日在惊云部落所想,半点恩情,来日必报。半点仇怨,来日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