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冷静下来,实在不是我不想追究啊。戮宫势大,如果硬来,怕是我战天氏都会落得覆灭的下场,更何况现在那熊天行已经拿到了魂晶,踪迹全无……”
说到这里,大祭司两眼苦涩。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让他感到无力,看着惊云墨的眼神都有些闪躲。
这时,一直跟在大祭司身后的女子开口了。
“祭司爷爷,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天理了吗?做了坏事因为势大就可以不用负责吗?”
接连两道问题,让大祭司无言以对。看着眼前如仙女临尘的身影,以他的阅历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那是他战天氏酋长的女儿!
若是因此让她产生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他对酋长可没法交代。
旁边的青衣少年也发现了爷爷的窘迫,当即拉了拉少女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少女有些气愤的别过头去,她本就心软,进来后看着那中年妇女伤心欲绝的模样更是忍不住了,这才开口质问。
大祭司苍老的脸上悄然松了口气,带着赞许看了看旁边的青衣少年,那才是他的亲孙子。
他此次惊闻魁木部落被屠的消息,来不及通知酋长就带着正好在身旁的孙子赶了过来。而经常在一起玩耍的酋长的掌上明珠也嚷嚷着要来,耐不住她软磨硬泡的大祭司只好带着一起来了。
他自信以他掌魂初级的修为完全可以护住两个孩子的周全,不曾想少女会在此时问出这种问题。
大祭司老脸有些发红,看着躺在床上的惊云墨心下更加羞愧。枉他堂堂尊者,竟是连门下的部落被屠都不敢报仇!
捏了捏拳头,大祭司开口道:“君墨,你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只要我战天氏做得到,一定会帮你达成的”。
惊云墨面色如土,哪怕眼前在他看来宛若神灵的战天大祭司唤出了他的小名,也不见丝毫动容,只是看了看身旁的族人没有说话,在中年妇女的身上停留了良久。
大祭司见状心中明了,他是放不下他的家人及部落,当即说道:“君墨你大可放心,只要我战天氏在一天,你惊云氏便会存一天。回到族内,我会上禀酋长,让他派下王者境的族人来守护你的部落的”
惊云墨闻言,脸上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放松。一股王者巅峰的气势毫无征兆的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刹那间石屋内飞沙走石,屋内站着的身影除了战天氏的三人外尽皆被震得东倒西歪。
连那中年妇女也不例外,但她毫不在意瘫坐在地上的身体,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紧紧盯着惊云墨,充满了眷恋、不舍种种情绪。
他撑不住了吗?
思索间,大祭司双手一挥,一股深不可测的无形力场笼罩了整个石屋。但却没有影响到惊云墨,只是护住了周边的人。他知道,这将是他辖下四大启魂之一的惊云酋长生命中最后的绽放。
惊云墨也是深深的看了中年妇女一眼,忽而长啸一声,凌空而起,强大的气势把屋顶都冲破了一个大洞。
“啊……我恨啊,恨这世事不公,恨这老天无眼啊!”
“噗”
他身上无数伤口裂开,血雾狂喷,染红了惊云氏的大半天空。而后像是无根的落叶一样,飘然下落。
屋内的中年妇女见状终于控制不住了,看着下落的惊云墨哭喊道:“君墨!不要啊”。
声音之凄厉,似杜鹃啼血、猿猴哀鸣。
随着中年妇女的声音,一道青色的身影拔地而起,接住了下落的惊云墨。
正是那一直跟在大祭司身后的青年。此时屋内的众人都被悲伤淹没,没人注意到,那看似只有十六七的少年竟然有着一身魂王修为!
随着少年缓缓落下,旁边惊云墨的家人瞬间围了上去。那少女眼神一动,抹着眼中的泪花走过去去搀扶瘫坐在地上的妇女。
惊云部落内,无数族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们也听到了那声长啸,无一不是神色哀伤,更有甚者还放声大哭。因为,他惊云氏的擎天顶梁崩塌了……
正向前走着的魁木孤卿也停下了脚步,他此时距离惊云氏的中部较近。更是亲眼看到了那道凌空飞出的重伤身影。
耳中听着他不甘的呐喊,魁木孤卿面露凄然。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凉在他心底回荡,同时眼中闪过释然。
原来,真的是他,那个突然出现的强者真的是他!
念头闪动间,魁木孤卿继续迈步向前走去。却是改变了方向,路的尽头,正是刚才惊云墨飞出的石屋。
他要去亲自感谢惊云墨,哪怕他现在已经陨落,魁木孤卿脚步间却没有半点迟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魁木风从小就告诉他的。更何况惊云墨对他有着救命之恩。整个魁木氏也有着大恩。
若是惊云墨没有及时出现,现在他魁木孤卿的尸体早已被虫蚁蛀坏。
虽然惊云墨最后不战而逃,看似懦弱,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换成他魁木孤卿怕也是同样的选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勇敢,而是鲁莽。
这同样是魁木风告诉他的道理。思索间,魁木孤卿眼中泛起悲痛。
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阿爸教他的道理是如此珍贵。想着当初面对喋喋不休的阿爸时他不耐的表现,眼中的悲痛更加浓。
甩了甩头,他现在只想去对惊云墨表达谢意,而后问到去往东洲的路。
修行、报仇!
轻轻推开了院门,魁木孤卿一眼就看到了石屋内围着的惊云氏族人。哭喊声不绝于耳,那种失去亲人的悲伤深深感染着他。
见没人注意,魁木孤卿深吸了一口气,“晚辈魁木氏魁木孤卿,特来此感谢惊云酋长当日的救命之恩”。
声音中气十足,没有丝毫怯懦。若是换成以前的魁木卿,怕是早就已经被吓得口舌打结了……
少年声音回荡在宽阔石院中,屋内众人尽皆看了过来。
只见门口站了一个身着黑色麻衣的少年,眉宇间透露着疲惫。但此刻在众人眼中却是不卑不亢、精神抖擞。只是额前一缕随风飘舞的白发,为他凭添了几许沧桑。
魁木孤卿说完就停在院门口,等着主人准许。人群中那中年妇女率先止住了泪水,一直伏在惊云君墨身上痛哭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
君墨已经不在了,从此我便是这个家的主人。
这是妇女站起身时的想法,中年妇女边迎上去边对魁木孤卿说道:“这位小兄弟,且先进屋里坐。你若是早来一步…也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