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骑士,就是在不断的探索中寻找着自我,寻找着自己的骑士道,从来没有任何人在开始就能够成为一名骑士,只要拥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那才配得上称之为“骑士”。

骑士王就和字面上一样,它是君临于所有骑士的王者,因此它要守护的东西也格外不一样。

我要守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奎托斯遵循着自己的思绪继续深入记忆深潭,此刻他意识的四周一片漆黑,就连骑士舱外边那些机械师的讲话也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完全置身于一片空旷的陌生空间。

一隅仅剩下自己的孤独角落,他却并没有觉得过程中有任何意外,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甚至没有萌生出“反抗”的念头。

这里不冷,但是却很黑,奎托斯的思考能力比平时下降了许多倍,这是溺水带来的副作用之一,而这些副作用最终会将他拉入深渊当中——帝国所向披靡的利剑被圣遗物机甲所吞噬,他会发狂似地攻击周围的一切活物,而在红汞能源背囊消耗一空之后,紧接着奎托斯本人将会成为这具机甲最后的燃料。

这就是他的末路,同时也是在第一次穿上这具机甲之前被告诫的话。

如果自己“溺水”,那么自己将会失去一切……可是奎托斯又曾经拥有过什么东西呢?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人生,独自一人以及妹妹在那座府邸中度过了人生最初的十二年,直到那个男人来迎接的那天,奎托斯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叫做“父母”的这种亲人。

记忆深潭继续拉扯着奎托斯进入了十二岁生日的那天,那个男人的嘴脸在印象中倒是愈发深刻起来,奎托斯这时发觉了原来自己还记得当初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的蠕动。

眼角的些许上挑,在和自己讲话时候稍微失神的目光,好像总是不经意看向自己身后的方向……奎托斯内心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在告诉自己,这个男人还在爱着自己,然而现实中对方的语气却是冰冷到就差夹杂着刀子朝自己袭来。

但是……一种巨大的落差感袭向了奎托斯的意识,这是他沉浸在这段回忆中第一次作出的反应。

有一些回忆出现了错误,就好像是有人故意用一块布遮挡住了重要的地方,在记忆深潭中的回忆出现了缺漏,这是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一个已经被编写好的程序中不应该出现BUG。

这个BUG到底是……

「哥哥。」

熟悉的小女孩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距离自己这么近,奎托斯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的,可是他朝着方向的声音看去,那里却依然是一片空荡荡的漆黑。

男人的意识愣住了。

一只小小的,软软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掌,温暖的感觉从上面传来,「哥哥……你真的要去当骑士王吗?」

金色长头发的小女孩就在自己的身后站着,即便仍然处于这个年纪,女孩就已经展现出了非凡的美人胚子。可现在她无助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握住自己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不要离开我,哥哥……」她小声地向男孩诉说着自己的恐惧,同时她害怕被那个男人听见。

小小的叶俄塞抬起头来,眼眶里边的大滴泪珠在不停地打着转,是一副随时会哭出来却又强忍着的可爱模样。

奎托斯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这个女孩的身份,她就是自己的妹妹啊,同时是自己之所以会成为骑士王的理由。这个脸上总是挂满无忧无虑笑容的女孩就是自己十二年期间唯一的亲人啊,这种重要的事情……这种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那个成天坐在后花园当中,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有事没事跟在自己屁股后边的跟屁虫,在十二年期间陪伴着自己的小女孩,在不知不觉之间,不……应该说在一开始,她早就已经成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必须要守护的东西!

那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坚守住的人。奎托斯的意识停止了沉沦,他找到了支撑自己的东西,找到了能够让自己和这具机甲对抗的精神支柱。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骑士舱里边,男人紧闭着的眼皮稍稍动了一下,如果这时候有人观察他的表情,那么就可以看见此刻他皱了一下眉头,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遭遇了某种痛苦一样。

这话确实说的没错。

奎托斯终于知道了现在自己要做什么,他必须从“溺水”的状态中挣扎出来,回到现实世界当中……再往记忆深潭中继续坠落,等待他的下场将会是被彻底地吞噬,他的精神将会被潜藏在这具圣遗物强殖机甲中的某些东西占据!

不管怎么说,在那座府邸当中还有一个等待着自己的妹妹,那个叫做叶俄塞•博尔吉亚的小小跟屁虫……如今再用“小跟屁虫”来形容她都已经不再适合了,毕竟现在人家都已经成长为一名标准的美少女,至少以奎托斯的见识来说,日不落城里边的贵族大少爷们至少有超过一半在看见过她之后都会被她的外貌给俘获。

……

挣脱开“溺水”的过程一点都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困难重重,奎托斯身处在自己的记忆深潭中,他每往上挣扎一些,过往的记忆便会浮现出来,而越往上面挣扎,浮现出来的记忆便会越来越靠近“现实”。

他不断地看见自己执行任务的过程,奎托斯再次经历了一次自己成为“骑士王”这个概念代言人的过程。

神经链接测试,神经契合度测试,然后再是第一次穿上这具机甲……他在记忆中看着自己由一个小男孩不断地成长,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自己的技艺逐渐精湛成熟,最终在那一天被当众授予了“骑士王”的头衔。

在教皇厅当中,那是他第二次走进来这个地方,然而这里却已经与自己第一次进来看见的景象相差甚远,而唯一还是一样的就只有那个男人了。

那个名义上是自己父亲的男人,他的身影屹立在高高的阶梯之上,一条红色的金边毛毯从他的脚下滚下来,一直滚到了教皇厅的门口处。毛毯上面没人走动,而在两侧,一排排沉默而又高大的十字禁卫军机甲骑士站立着。

一片黑压压的强殖机甲几乎挤满了整个教皇厅内部,这支机甲军团面朝着阶梯上面的那个男人,恭敬而又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