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马路上的路灯也全都亮了起来。

坐在车里的顾安然经过这漫长的等待,仍是遥遥无期。

相比起来,常助理就显得游刃有余,耐心的坐在驾驶座上,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完全不觉得无聊。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你还是不愿意放我出去么?”顾安然终是不满的问出了声。

这一个小时里,她和常助理的对话屈指可数,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她主动提起,从来就没有他事先搭话的时候。

常助理愣了愣,面露难色:“您再多等等吧,傅总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不就是担心我去偷听么?放心,我下车以后你好好盯着我,我绝对不会进入茶馆里面的。”顾安然笃定的语气。

漫长的一个小时已经完全把她的好奇心打磨殆尽,现在就算是把她送到傅斯宸和周律师面前,她也对这二人的谈话没有任何兴趣。

“可是……”常助理依旧还在犹豫,但那表情看起来已经有些许松动了。

顾安然便乘胜追击,冷声道:“我现在是真的想要去上个厕所,你到底让不让我下车?”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明显的威严。

常助理面色微僵,总算同意:“那好,您下车吧。”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把顾安然憋出病来,对方只是一个女生而已,他何必如此为难她?

车锁一开,顾安然便毫不犹豫的下了车,生怕常助理突然反悔。

下车以后,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顾安然清醒了许多,相比在那沉闷的车上,她宁愿受这种冷空气的洗礼。

感受到从车里传来审视般的目光,顾安然片刻不敢再停留,沿着街边一路远去。

走了一段时间,过了几条街,顾安然才转身往回望。因为距离的问题,她再也看不到茶馆前面的那辆车。

“总算逃出来了。”顾安然轻拍了胸口,暗暗送了一口气。

能从那辆车逃走,果然不是容易的事,她几乎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得以全身而退。

早知道这样就能被常助理放出来,她早就应该说出这些话了,不过现在离开当然也不算太迟。

路上人来人往,几乎所有人都步履匆忙,这和顾安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感觉自己实在是闲得不行。

对比前些日子东躲西藏的生活,此刻的安宁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就在这时,一只手落在了顾安然的身上。

身后袭来了陌生的气息,凭借顾安然的本能,她下意识的抓住那只手就打算来个过肩摔。

可她还没有施展动作,就听身后压低的声音:“是我!”

在第一时间,顾安然还没有想起那声音是谁,她只是觉得很熟悉,就好像那是一个认识了多年的人。

待顾安然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戴着黑口罩,单单从那一双眼睛,她根本无从分辨他是谁。

“你到底是谁?”顾安然冷声询问着,虽然降低了些许的防备,但也不敢完全懈怠。

一旦对方有任何异常的行为,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发起致命一击。

男人将顾安然拉扯到没有灯光的树荫处,这才把口罩给拉了下来:“是我啊,高文!”

时隔两个月,再次看到高文,顾安然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原本埋藏在她心底深处的高武再次浮上心头,在避暑山庄那一声救命的呼喊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

失落,痛苦,自责。

多种消极的情绪接踵而至,漫过了她的身心,让她无法自拔。她用了好几天时间淡忘那些伤痛,想起来却又是一瞬间的事情。

“对不起,当初是我害了高武。”顾安然轻声说着,怎么也不能掩饰心底的难过。

心脏那一块的位置,就好像被利刃一刀一刀的划着。

高文好似完全从自己弟弟死亡的悲伤中走出来,拍了拍顾安然的肩膀:“您别自责,其实这几个月来我自己也慢慢想通了,阿武的死和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顾安然勾唇讽笑,是啊,高武的死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却有着无法忽视的间接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她,高武根本不会死,他只是完全成了她的替死鬼。

即使她再怎么欺骗自己,但那些血淋淋的事实总不可能改变。

高文微微低头,沉默了一阵,片刻后才又道:“您再这样,阿武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伤心的。”

听他这么说,顾安然也只好收敛了那些不好的负面情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惦念高武且自责是一回事,但一味的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并反复提起逝去的高武,反而对高文来说是一种二次伤害。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点到即止,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了高武,这两个月以来,你究竟都去了哪里?”顾安然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高文虽然只是傅斯宸曾经的助理,但对她单方面来说,他也是她认识了整整六年的朋友。

朋友见面,她自然的喜悦的。

高文想了想,终是无奈的摇了头:“说来话长,这些事我以后有机会再说与你听吧。”

听他这话,顾安然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他说起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了呢?

有些直觉并非凭空而出,一定有迹可循,所以这一刻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不管怎样,既然你都已经出现再我面前了,不如就跟我回云峰集团吧?”顾安然提议道。

她也明白,以她的身份而言在云峰集团肯定是站不住脚的,她也没有任何权力决定云峰内任何人的去留。

可高文毕竟是傅斯宸曾经的左膀右臂,如果他回了云峰,傅斯宸肯定不会拒绝。

待顾安然这话问完以后,高文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沉默之中。

就当她以为他不会做出回答时,他却轻轻摇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没用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肯定不会让我回去的。”

这个地步……又是哪个地步?

那肯定的语气,就好像他已经事先预见了某些现实一样,让顾安然心里默默的不安。

看来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高文一定是做了什么,否则他的性格不可能改变的这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