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片黑暗,顾安然只感觉江元凯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流失,越发的冰冷。
江元凯越来越没有了力气,在还能够有力气抱着她的最后一秒,他虚弱的开口:“就让我……保护你一次。”
“是,你已经保护我了。”顾安然的眼眶早已经湿透,而她的心也仿佛被外力一点点撕裂。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顺着江元凯的话说下去。
“咳咳!”江元凯剧烈的咳嗽了一阵,那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给生生翻出来。
顾安然的手扶着他的肩膀,手背上却感觉湿濡一片。
她抬手闻了闻,才发现她的手竟然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
黑暗当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但直到此刻她也能猜到分毫,江元凯怕是吐血了。
她只是颤抖着说:“你别再说话了好么?我现在马上就电话叫救护车过来!”
顾安然始终相信,只要救护车到了,那么江元凯也就有救了。
说完,顾安然急忙摸索着刚刚掉到地上的手机,她试图着拨打那通电话,但无论怎么努力,电话就是拨不出去。
急乱之下,她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上竟然连半个信号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信号?”顾安然急得想要崩溃。
江元凯救了她一命,可她竟然连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机会都没有。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顾安然不甘心,反复拨打着急救电话,直到最后连身体都在颤抖。
一只大手覆上了顾安然的手,把她的手机从她手里取走,他虚弱的说:“算了,也许连老天都不愿意让我活吧。”
能感觉得出来,江元凯似乎已经准备自我放弃了。
可这让顾安然怎么能甘心?
她紧皱着眉头,从没有这么一刻,她不再畏惧黑暗,且强烈的盼望着能够早点来电。
“之前欠下的债,就让我一次还清吧,这样我也就没有遗憾了。”四周如此嘈杂,江元凯的声音越来越小,顾安然只有很努力,才能听清他说的话。
顾安然紧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她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语来面对江元凯。
也许是感觉到顾安然许久没有说话,江元凯轻笑起来:“你也不用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现在可还怪我?”
原来终到源头,江元凯最在意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
顾安然怔了怔,有些心疼,又有些悔恨。
“我不怪你……不怪你。”
她没有理由去责怪一个不惜用性命牺牲而救了她的人,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就枉为一个人了。
说完这句话,顾安然等待着江元凯做出回应,然,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她却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江元凯,你睡着了吗?”顾安然轻轻摇拍了拍他的脸,却感觉触到了一片冰凉。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温度,而他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来拥抱她。
噗通一声,江元凯翻了个身,倒在了地上。
顾安然的心脏紧缩,却不敢再轻易说话,她害怕自己下一次问出的话江元凯还是无法回答,若真是那样,她该怎么办?
无助的凄楚让顾安然仿佛坠入无边的地狱,如果面前是深渊大海,她宁愿从这里往下跳。
没多久,灯亮了,整个世界又被光明所替代。
原本干净整洁的宴会大厅杂乱无章,人也都已经散去了大半。
而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江元凯倒在血泊中,而他的背部,就插着一把刀。
尽管他脸上还挂着笑,尽管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从眼眶落下,顾安然的心就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这一切的认知就好像是狂风暴雨侵袭着她的大脑,让她再也无法呼吸。是了,江元凯死了,回不来了。
“啊!有人死了!”不知是谁凄厉的一声尖叫,整个宴会大厅的人就又陷入了新一阵的恐慌。
那些恐慌随着越来越多的警察的进入而被控制,不少人被请出了宴会大厅。
世界再一次陷入沉寂,顾安然也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地上没有动。
“发生了什么?难道他不是……”傅斯宸的声音在顾安然身后响起。
顾安然转头回望着他,在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时,止住了想要说的话。
同样跟来的还有李碧妍,只不过她没有说话,而是捂着自己的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
顾安然心中轻嘲,是啊,又有谁在看见熟悉的人死去以后,还能平静如常的呢?
顾安然用袖口擦开了脸上的泪,迎上了傅斯宸的目光:“有人想要杀我,他用身体替我挡住了那一刀。我这样说,你应该听得明白吧?”
他要是还不明白,她不介意再仔细的说一遍给他听。
傅斯宸一脸愕然,有些无所适从:“他怎么会这么做?”
此刻,傅斯宸的心是震惊的,因为他看到了顾安然眼中的恨意,那是根本不加掩饰的露骨情绪。
听着傅斯宸这样的疑问,顾安然有些想笑,她极力抑制着自己颤抖的肩膀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怎么,直到现在你还以为他是Y先生吗?”她盯着他,声音越来越冷,“如果他是,又怎么会这样不顾性命的保护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傅斯宸面含歉意。
他看到了她手上的血迹,但明白,那也是江元凯的。
但在顾安然听来,他这一句话却含着极大的敷衍。难道一句道歉就可以挽回已经逝去的生命?
这样看来,犯错的成本实在是太低了。
见顾安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坐在地板上,傅斯宸有些疑惑,直到他看到她红肿的脚踝。
“你的脚受伤了?我扶你起来。”
“不用。”顾安然冷漠的回绝,脸上着实没有分毫的表情。
曾经看着觉得讨厌的江元凯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而傅斯宸是真的讨厌。
其实这个时候的她也没好到哪去,从椅子上翻了一圈滚到地上,在她包裹着裙子的身体里,早已经浑身是伤。
但她早已经不在乎了,她疼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听话,别闹。”傅斯宸再一次尝试着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