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走后,俞太妃起身缓缓走到秦子潇和梦云兰的面前跪下。
梦云兰连忙起来扶着俞太妃,秦子潇则别过头,掩饰眼里的不安:“娘娘,万万不可。”
“你们且听我说,”俞太妃握着梦云兰的手,“兰儿,你自然是不记得我了。”
二人皆是一惊,俞太妃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父亲,曾与我有过一纸婚约……可是,我的娘亲却送我到宫里选妃……”
即使是陈年旧事重提,俞太妃的眼里也有泪珠打转:“我原本想着,只要先皇不看上我,我还是依旧能回到你父亲身边,我真的好后悔……”
梦云兰默默的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俞太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怀了子潇,却还是私底下和你的父亲有信件联系,
子潇六岁那年,你的娘亲生下了你就难产去世……
你的父亲向我述说了心里的悲痛……可是那封信却被太后发现,她威胁我,如果不想让皇上知道,就送走秦子潇,不然就要弄死他……”
秦子潇回过头,看着跪地的太妃,眼里都是怒火。
“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在宫里能活着,都是借着先皇的喜欢,可是帝王的爱情,容不得半点杂质,
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忍痛送走了子潇,去千里之外的武胜山……”俞太妃的眼泪终于划过脸颊。
“十年后,太后去世了,我才敢让子潇回来……”俞太妃开始啜泣,为了让秦子潇安全,她无所谓承受这些痛苦。
听完这些,秦子潇还是没有说话,他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梦云兰皱着眉头扶起俞太妃:“太妃娘娘,您先起来。”
“兰儿,你娘亲去世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奶娘,我曾多次私下里出宫照顾你。我答应过你爹,不管如何都要保护你。”
“兰儿,他早就知道,梦家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在苏阳为你置办了地界,为的就是,你能有退路。”俞太妃说道,一面用手绢拭去泪珠。
“所以,太妃娘娘才会一直要求王爷保护我?”
俞太妃点点头。
“王爷,你先回避一下。”
秦子潇看了一眼俞太妃,便拂袖而去,他也不想停留,转身的那一刻,他飞快拭去眼角的泪珠:本王还没有允许你死。
见秦子潇走了,俞太妃握着梦云兰的手说道:“兰儿,秦子潇已经在查抄之日保下了你,你现在有理由离开了,去苏阳,再也不要回都城。”
“太妃娘娘……”梦云兰心下很惊讶,
“兰儿,我曾经答应过你爹保全你,而不是又让你陷入危险。如今你已经安全,完全可以离开,我会说服秦子潇与你和离。”
“太妃娘娘,你觉得皇上会放过我吗?”梦云兰承认自己很想离开,但是她也知道,现在的她,不管到天涯海角,皇上都一定要找到她,只要她一朝不是王妃了,任何一个理由都能杀了她。
她看着梦云兰,眼里是深深的满意:“所以,兰儿选择子潇这边?”
“我没有选择,我原本一直都是敌人的敌人,太妃娘娘何尝不知?”
“不会害怕?”
“我害怕。”梦云兰面露笑意的回答,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二人短暂的相顾无言,仿佛都互相看透。
“太妃娘娘若没有其他事,妾身先行告退了。”
俞太妃目送着梦云兰离开,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家齐,九泉之下的你也该安心了。
梦云兰出来的时候,秦子潇正直直的站在院里,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天边的浮动的云,黑色的发梢和衣摆被瑟瑟秋风吹起。
妖孽,梦云兰突然想到了这个词,这个男人的背影都吸引人瞩目。
许是听见了脚步,秦子潇回过头看着呆滞的梦云兰,深邃的眼眸里全是柔光。
这一眼,太认真,梦云兰的耳根一烫,撇开头。
秦子潇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走吧,回家。”这一次,太紧凑,梦云兰没有回避他的大手,配合的跟着他,她抬头看着他的眼角,久久。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个心中百味杂陈,一个眼里风霜雨雪。
回去的马车上梦云兰实在是忍受不了了,问道:“你不想知道太妃跟我说了什么吗?”
“本王等着你愿意说的那一天。”秦子潇说道,这是从一开始进宫到现在离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二人回府后,依然是分道扬镳。
梦云兰想找若离师兄说说话,结果却见不到他人,又去厢房寻来初九。
初九摇摇头:“我不知道,师父这两天一直都是白天出去,用晚膳的时候就回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梦云兰白天都没有看到纪若离,也没有多想,“可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师父没告诉我。”初九很乖,一般不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如果师父要说,肯定会告诉她的。
“好,我知道了。”梦云兰转身出了房间。
纪若离是京城纪家的次子,记事起就被丢弃在圣谷,纪老爷美其名曰医治他的身体,转眼二十年,也没有人来接若离回家,若离都快忘了自己还是纪家的挂名次子。
纪老爷是东越著名的奸商,商业遍布整个东越,什么医馆,钱庄,酒馆,客栈,镖局都有他的身影。是个不择手段的吸金魔鬼。
纪家还有一个长子,纪若离的哥哥,纪辰傲,人如其名,仗着老爹的面子,傲慢得不得了,风流放荡不羁,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这些事情都是梦云兰知道的,但她并不认为纪若离还会回到那个家,转眼又是晚膳时分,梦云兰刻意掐着点在前院等着,因为,纪若离不管到那边都会经过前院。
果不其然,一身白衣的纪若离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若离师兄,你去哪了?”梦云兰问道。
纪若离眼里都是疲惫,却还是笑道:“出去办点事。”
梦云兰现在不想管他累不累,只想弄清楚他到底干什么去了:“说吧,什么事需要劳费你亲自出去?”
纪若离也没有藏着掖着不是,他都是正大光明的出入王府不是。
只是他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再说,今日却被问起,他也不打算再隐瞒:“兰儿,你知道,我是纪家的次子……”
“你不会真的回去了吧?!”
“没有,我不会忘记我的誓言。”纪若离说道,他曾经在圣谷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回纪家才成了谷主的关门弟子。
“娘亲死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处房产……我想着这次回都城呆的时间较长,所以去处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