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谤由从别的弟子那里问询到了他的导师是谁,当即愕然。
黄阿弩是个愣头青,不然不会去选佘粼当导师。他脑子不好使,人也又闷又犟,默默挨了打骂之后不吭不响的蹲在角落里低头垂泪。
朱谤由令人掂了张长条凳摆在大殿中央,自己一屁股坐上去斜靠石柱也不去管那闷声不响的黄阿弩。见到小夕用了点金册后便在那里等起了佘粼。
本以为佘粼好歹身为导师,对门下弟子应该不可能不管不顾。只是他左等右等,从太阳东头等到太阳西头,眼瞅着夕阳落尽迟迟不见那臭女人到来,让他越发急躁,惹得其大骂几句。
导师不来的话他这个执事就得一直看着弟子,是无法轻易散值的。天元殿每日都有专人打扫,一旦任其离开,执事便不太容易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到了夜阑人静的亥时末,弟子稀稀寥寥,佘粼方才一步一摇的款款迈入殿堂内。
那日,她涂脂抹粉,丰唇绯红,秀眉凤目,一袭鲜艳的薄纱长裙拖曳于地,胸襟半开,嘴角挂着勾人的媚笑。
看得出来,她来之前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朱执事,哦,朱哥。”佘粼先是歉意一笑,扭动着婀娜多姿的细腰,“劳累您这么晚了还照看我这弟子,小妹实在过意不去。”
“无妨!”本来难以发泄怨气的朱谤由听着柔媚的叫声看见对方媚眼软濡的盯着自己,心中一时荡漾,但立即清醒过来暗道:这小娘们还真是媚人尤物,穿这么骚想勾引我,哼,老子岂会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他盛怒难消,一指角落里蹲着的黄阿弩,冷哼道:“你这弟子不懂规矩啊,恶意挑衅同门,在天元殿公然斗殴,枉顾规矩,影响恶劣。照理来说他是你的弟子,你这导师要负首要责任!”
朱谤由一边义正言辞
“妹子你知道,我身为执事,自是公事公办。经本执事查明是你弟子挑事,有错在先。和另外一个弟子责任三七分,你身为导师需承担七成就是扣罚七个月的月俸,真大啊……”
他一本正经的擦去嘴角的口水:“所幸只是磕磕碰碰,殿内物品没有什么损坏,就不需要什么额外赔偿了。但是惩罚还是要有的,不然不足以彰显本殿公平,也教你们导师好好管管自己的弟子,天元殿可不是随便撒野的地方。”
扣罚导师的月俸是惩罚措施,与补偿天元殿的损失是两回事,两者并无关系。
佘粼听了未有明显动怒,轻笑一声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平日里不言不语,性格是孤僻了些,却不会无端生事。朱执事,你说是他挑事可有依据啊。”
她慢慢走进,兰香般的气息扑面,狭长的丹凤眼柔媚的凝视对方,朱谤由嗅到淡淡的女子体味,眼珠有些直了。
“不信?本执事向来秉公处事,他出言不逊故意激怒同门,方才只是教训了他几下,竟胆敢连我一起辱骂,可见其目无尊长。他没规矩就是你这导师教导不严,扣罚你月俸合情合理。”
暗叹道:“早听说这娘们轻挑放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连我都想勾引,肯定跟不少男人都有一腿。嘿。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呢?”
其实不全怨他内心戏太多,实在是佘粼风评差到极点,学院里她的教历资质是最差的,她对弟子没有任何关照和帮助,冷漠异常,根本就不会管他们死活。不论弟子天赋再高缺乏了长辈的指导及历练,日久天长修行也就渐渐荒废了。
往年这么多久负盛名的天才弟子,是跟佘粼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没那个能力教导出来),久而久之除了脑子有问题的例如黄阿弩、玄崖这种谁也不会想入她门下了。
再者,学院里很多人都言她水性杨花来者不拒,和不少男人滚过床单,毫无矜重可言。这哪里是导师,明明连勾栏里的臭女人都不如。
后者服务之后最起码还知道讨钱花呢。
而偏偏奇怪的是,那些传言的人却又死活说不出跟佘粼搞过的对象是谁。
朱谤由理直气壮地控诉之后随便指了几个旁观的弟子道:“呐,不信你问问。”说完回身面朝他们,眼中凶光毕露威胁之意不言而明。
那些弟子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胆子不大,也不愿惹怒执事,虽然他们确实没有见到黄阿弩口吐芬芳,可在朱谤由的胁迫下只得唯唯诺诺的点头。
这时候,有个不太聪明的弟子挠头疑惑道:“有吗?我怎么没……嗝!”他脸有红晕,眼神涣散,说话也含糊不清,似乎小酌过几杯。话未说完,就被身边人肘部撞了下,发现另一名弟子拼命给他使眼色,又转头瞥见朱谤由如狼似虎的铜铃眼球,立即酒醒心下一颤赶紧改口:“哦哦,我记起来了,有的有的……”
佘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似乎有些动怒,挺立着笔直白皙的长腿盈盈走过去,来到那个改口的弟子面前冷声命令道:“给我重复一遍。”
她一指蹲在角落因为受到污蔑而抬起一张扭曲愤怒脸庞的黄阿弩,“他是怎么开口骂的,你一字一句地复述下来!”
“这……”不太聪明的弟子顿时犯难,慢悠悠的瞅了瞅四周,脖子一缩道:“我,我记不太清了。”
佘粼目光微凝,一言不发的逼视着对方,但一身浑厚修为已是无形中溢出了几丝,一股无可抵挡的莫大压力抵在了那弟子的肩头,并且还在缓缓加重,似乎下一刻他再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将会被这威压彻底压垮。
空气有了短暂的凝固,身边的同门见状不妙赶紧凑近那名弟子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提醒他随便编几句糊弄过去就行了。
那承受不住压力膝盖弯曲颤抖身体逐渐要缩成一团的弟子眉头紧皱,他胆子不大从小就没怎么骂过人,再加上脑子略有昏沉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但朱谤由和佘粼明显不是他一个弟子惹得起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掏出他爹骂女人的腌臜浑话试图应付佘粼。
“给你十息,张嘴复述!”佘粼冷声威胁道。
“他,他说……”那弟子也是被逼得着急了,借着酒劲鼓起勇气吼道:“你个万人搞的浪货!整天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卖弄风搔,老子碰你的时候天天来月水。”
“我出去找人借半碗米你都能跟隔壁的吴二苟从床上搞到窗台。”他本来打算抄袭几句便就此打住,可一想起老爹的凄惨境遇不禁悲从中来,感同身受,带着几丝悲怆,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不公,“回家让你开门,你死活不愿意,还……还说这里有我并且不只有我!呜呜……”说完竟然哭了起来,声音如泣如诉。
一番话洋洋洒洒,等到最后一字吐完,天元殿立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两息后,突然,所有人为之动容!
灵士五感本就倍于常人,再加上这几句是那弟子大声吼出,众人听得可是清清楚楚。
“啊,啊……这……”惊哗之声响起一片,众人全都被这窒息的操作惊得七荤八素,心中激荡半天都未平复下来,再度看向朱谤由的眼神已是蕴含了极度的怪异和恶心。
几名离朱谤由稍近的男性弟子更是齐齐面色一变,警惕的后退好几步,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急忙离得远远的。虽然知道这其中指向的可能并不是朱谤由和黄阿弩,但还是不妨碍他们畏之如虎。
他身边的朋友如一道雷电劈过天灵穴,瞬间懵逼了。
佘粼脸色陡然凝滞,一时间大脑没转过弯来,半晌后眼含讥讽轻笑着对朱谤由道:“看不出朱执事还有这种嗜好?小妹此前精心妆扮倒是有点弄巧成拙了。”声音磁性悦耳却满是揶揄之意。她当然听得出这其中的荒诞不经,只是懒得去揭穿。
朱谤由面色青红交加,脸庞肌肉抽搐着显然愤怒到了极点,死盯着那满口胡言乱语的弟子,实在想不通世上竟有如此蠢货编几句都不会编吗?!
那些周遭弟子闪烁的目光中不时流露出的鄙夷令他如刺在身,不自在了极点。他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只得心中暗骂那个弟子真是难得一见的白痴。
此时此刻哪怕他脸皮再厚依旧觉得脸上如同火烧,腮帮子涨得通红,知道这下可丢人丢大发了。原先对佘粼的不耻欲望霎时消散大半,只剩下了恼羞成怒。
而造成这满场寂静的罪魁祸首在吼叫发泄一通之后内心大为窘迫,他望着周围一张张震惊的面孔张了张嘴,口中呐呐作响,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净扯淡!”身边的朋友吓得一巴掌拍在那弟子的脑袋上,大喝道:“你小子喝酒喝糊涂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