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有任何废话和试探,两方的战斗在刚一开始几乎就达到了白热化。

灵力所化的烽炎刃每一次切割而来都挟带着难以企及的速度,引起剧烈的空气嘶啸声,短短半分钟过去,玄崖身上连同所穿的黑色劲装都被划开了数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他还来不及停下擦拭流出的血液,便又不得不继续回防躲避这粘人的刃芒。

灰黑色如铁石的双臂是他目前为止最为有效的防御手段,但因为沉重无比所以反应很慢,根本无法面对烽炎刃一连串的疾速攻击。

而玄崖不得不面对的另一个事实便是裂空步在这么强大的速度面前开始变得捉襟见肘,举步维艰。

……

那厢,袁谋表情扭曲,满腔的仇恨如毒蛇将他吞噬,脸色却更加苍白如纸。他大口喘息,因为灵力在急速消耗着又无法立时得到补充,他本就孱弱的身体渐渐不堪重负,只得从灵空间取出一大把的疗伤灵药,抽空看了一眼抓了其中两株生有六片翠碧如玉的花叶咬碎咽下。

吞服下去后他才脸色慢慢好转过来,不过他明白这并非长久之计,若再长久耗下去自己恐怕要先扛不住倒下了。只得务求将这混账迅速击杀。

旁边那些师弟师妹们在短暂的惊慌后看见袁谋师兄表面上压制了对方,心中稍宽。

“就是那个人害死了袁师兄的好友?”人群中有一位少年突然疑惑地自语道:“他怎么有些面熟,哎,那不是前些天跟陈璇导师叫板的那个吗?”

这话一出,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又有人惊喝道:“你说这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人叫玄崖,公然拒绝陈璇导师后,又奔了个半吊子的女导师佘粼那里,是个十足的蠢货。”

“原来就是他啊!那倒真是该死。”

“竟然干出同门相残这种事,死有余辜。袁谋师兄,你也别留情面,解决他!”袁谋的后辈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在旁给其呐喊助威。

他们虽然年轻,其中多半还未经历过残忍的杀戮,但两人确是仇深似海,无法化解。而且若是换到自己身上,恐怕也会和袁师兄一样失去理智。

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认为这种残害同门之人就不值得同情。

玄崖被烽炎刃追击得分外狼狈,但好在并没有受到多严重的创伤,这刀刃的速度也不是快到来不及闪避。

“呕……”袁谋突然捂嘴呕吐后退,一团红色的液体从手掌缝隙中淌下,他吐出来的不是饭菜食物,而是因灵力消耗孱弱的身体不堪重负流出的鲜血。

即便是离尘境后期的修为也令他无可无奈。

“嗯?”感觉到身后的烽炎刃倏然一滞,奇怪的悬浮在半空,也不追击,像是失去了操控的力量。只有金黄色的火焰在燃烧着。

那种如刀芒在背的刺痛感随之消失无踪。

玄崖心中一动,猛然转身看见恹恹不振的袁谋,他喘息了几下便朝那里猛扑过去。同时左手破玉穿金握紧拳头直捣袁谋的心窝,要将其彻底解决,以除后患。

他杀心沉重,可不比袁谋少多少。

原本两人并无仇怨,可无仇无怨不是不能杀戮的理由。

虽说从一开始玄崖是贪图袁谋他们的冰火玄晶叶,但归根结底还是源于他深埋在骨渴望屠杀的本性。

所以一旦有机会,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屠宰对方。

玄崖兴奋到发狂地咆哮,左拳更是加力,猛刺向袁谋的胸膛。

空气在尖锐的嘶啸。

玄崖势若奔雷的拳头转瞬即至。

袁谋匆忙抬头,见是避无可避,只得双臂震动,大吼一声:“披金铠!”

如黄金披身,耀眼的金芒从双臂开始迅速蔓延整个身体,躯干、双腿最后才是头部,形成了一层削薄但严密坚实的甲胄。

那拳头如同撞在了一个坚硬无比的铁块上,沉闷的声音透过骨骼直达大脑,玄崖身躯狠狠一震。

护在袁谋身前那突然出现的胸甲抵挡了大部分的攻击,但也让他连连后退,几欲倒地。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支撑不了这种袭来的巨力。

“当!”

仿佛金铁交击,火花四溅,袁谋嘴中鲜血喷出捂住胸口踉踉跄跄地倒退回去。

一种震痛感从指骨处传来,玄崖收回骨头快要裂开的红肿左手,他神色漠然,没想到袁谋竟掌握了一门防御性的秘法。否则这一拳就能要了其半条命。

但这是不容丝毫分心的残酷死斗,所有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瞬间接受了这个客观存在,想都没有去想,双脚蓦然发力,一步跨出几乎十米远,一脚蓄力重重踹向袁谋的小腹。

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没有任何的画蛇添足,他每一次出手每一次肉搏都简明到了极致,都爆发了足够的力量,必要致其余死地。

再度出现在袁谋面前的玄崖眼神已是冰冷异常。

“去死吧!”

“烽炎刃,回来!”

吐血不止的袁谋双指猛然一勾,惨声吼道。

“哄哄!”那柄依旧在燃烧着的金黄刀刃顿时倒卷回来,重新漂浮在袁谋的头顶,对着奔来的玄崖面门一刀砍下。

嘭!

烽炎刃终归还是慢了一些,那一脚狠狠踏在了袁谋的腹部,让他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飞跌出去。

噗……

空中溅起一蓬血污。

但在飞出去之前,那因为力量消散而产生歪斜的烽炎刃还是砸在了玄崖的额头,只是用的是刀面。

身后有一名见势不妙的师弟眼疾手快,将飞出去的袁谋抱住,那股携带来的巨力竟令其在地面上倒退数十步。

那人来不及震惊,忙过去看了一下,发现袁谋气息衰弱,两眼翻白,已是昏了过去。

注意到了他的惨绝情况后,那人和其他几位弟子抬头怒视过去,却不约而同呆了一下。

眼前仍旧站立的玄崖,破开的头顶中殷红的血液缓缓流淌,遮盖了一只眼以及将近半个面庞,从下巴处滴到了泥土中,他却置若罔闻。甚至还用舌头舔了舔淌到嘴角的腥热……

卷回的液体被送到口中,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

这般嗜血,这般暴戾,这种场景实在是那些未经喋血的弟子们前所未见,全部呆愣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下。

被愤怒冲头的干劲如冰雪遇到了沸水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严明的恐慌!

玄崖仿佛嗜血的野兽,睁着一红一黑的眼眸,在无尽的深夜中森然的注视着他们,令他们胆寒,令他们颤抖,令他们发自心底的恐惧!

无一人敢于上前,有的已经迟疑后退。

“谁这么吵啊?”肃杀的气氛中,一丝不悦的声音陡然出现。

日影开始西斜,婀娜优美的身影缓步走来,细碎的阳光如金穗洒落铺满她的绣花长裙。

众人扭头一看。

玄崖也闻声看去,发现那人竟是脸有愠怒的佘粼。

“原来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佘粼一声冷笑,在注意到玄崖的狰狞神态之后心中陡然惊异了一下。

那些小崽子们有些知道这是玄崖的导师,反应过来快速跑上前去向她告状。

“这位导师,您那个叫玄崖的弟子残害了袁谋师兄的同伴,还凶恶的打伤了他。”

“我们是胡恩导师门下的,还请您主持公道,重重惩罚这个杀死同门的败类!”

一帮人七嘴八舌,还搬出了他们的恩师,都是要求佘粼这个当导师的必须严惩玄崖。

在正常情况下,学院中是严格禁止同门之间自相残杀,违者会受到极为严重的惩处。按理来说佘粼当然不会不管不顾偏袒玄崖。然而,他们想的倒是很不错,可换来的却是她不咸不淡的一句:“哦,那你们谁有本事就将他擒来啊?”

众人一愣。

佘粼懒散地道:“小孩子打架没个结果就要找大人了吗?这一届的学员怎么这么没出息?”她语气冷漠无比,这一切都跟她无关,她只是个旁观者。玄崖虽算作她的弟子,但对佘粼来说只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撇清关系的陌生人罢了,譬如现在。

两人之间没有半点情谊可言。

“你们要真有本事,逮住他想怎么样都行。”佘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朝他们摆摆手,“就用不着跟我汇报了。”

此话一出,一帮人大眼瞪小眼,脸上陡然浮现出怒色,但敢怒不敢言,面对着身为导师的佘粼他们不好发作。再看昏迷的袁谋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便商量了一下决定收拾好采集过的灵药,再出两个少年小心的抬着他,一众人便要就此下山。

“等一下!”猛然一声冷喝如雷鸣炸响叫住了正欲离去的众人。

他们纷纷吓得一个激灵,立即回头看去,正是血还没擦干净的玄崖注视着这边,看的他们心里一阵发毛。

玄崖嘴角慢慢扯起,声若寒冰:“回去告诉他,下次见面我必会宰了他。”

袁谋的后辈们微有骚动,纷纷在心中怒骂“疯子”,但不敢再有片刻停留,抬着袁谋,快速朝着山脚下行去了。

嘈杂声随之远去,这里再度安静下来,只留下了互相对望的玄崖和佘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