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虽然祖籍在并州文水,但如今却在利州开枝散叶。当初公孙静也是在利州找到的剑仙传承,也是回到利州之后,才跟武媚娘重新合为一体。武媚娘虽说可以帮关搏搭上武家的关系,但非要先去镰锤城一趟,然后才有把握说服武家的人帮忙。
关搏虽然想不通,但还是将武媚娘带回了镰锤城之中。
夜色朦胧,回到镰锤城之时又是晚上,不过此时的镰锤城与之前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致了。
镰锤城中央的巨大灵泉广场,汇聚了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以前这是晚上唯一的照明手段,但如今,镰锤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异虫灯笼悬挂在路边,将整个城市装点得分外明亮。
从天上看,这就像是一个不夜城似的。
“这就是你的城市?烧这么多火把,木材能供应的上吗?”武媚娘奇怪地问。
关搏哈哈一笑,带着她落到地上,给她介绍什么是异虫灯笼。
镰锤城如今五万人,早已经能够做到每家每户都养几只异虫灯笼了。多余的便直接挂在路边,让大家晚上出行也方便些。
虽然说镰锤城暂时还没有什么夜生活,但当关搏看到这些像是路灯一样的设备,就感觉镰锤城更亲切了几分。
武媚娘仔细地听关搏跟她说关于镰锤城的一切,不时还会问上几句。
“这地方真不错,但这条路是怎么做到毫无积雪的,也是用法术么?”
武媚娘与关搏走在通往城主府的大路上,地上没有半分积雪,显得相当干净。
关搏自豪地解释道:“当然不是法术,是这附近的居民每天都会清扫好几遍,这才让道路一直那么干净。”
这可不是强制性的徭役,而是镰锤城的居民们自发性地表达他们对镰锤城的热爱。
城主与管理者都是修行之人,对于金银没什么兴趣,因此,除了每日向着关搏的长生牌位虔诚祝祷之外,将城主府外的大街清扫干净就成了另外一种表达敬意的方式。
能有百姓自动扫阶相迎,对于关搏来说也算得上是令他自豪的成就了。
武媚娘听得眼睛异彩连连,似乎没有想到关搏在镰锤城的威望如此之高。
到了城主府内,聂书桓还在彻夜不眠地工作中。看到关搏出现,马上就问道:“师叔,大夫的事情解决了?”
关搏无奈地摆摆手道:“还没,中途出了些意外。”
聂书桓好奇地看了武媚娘一眼,然后露出了“我懂的”眼神。
“也对,师叔你是时候考虑下终身大事了。虽说你寿元漫长,但对于一座城市来说,能早早将继承人定下来,也有利于百姓安心过日子。”
关搏一脸尴尬,解释道:“不,你误会了,这位是灵秀的师父,你应该也认识才对啊。”
聂书桓楞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武媚娘,奇怪地问:“公孙师叔?开什么玩笑,这完全是另一个人。”
法术神奇,改容换面的办法有很多,因此修士之间相认,却不仅仅是外表。
聂书桓也是方寸山弟子,与公孙静虽然不算太熟,但也见过好几次。但眼前这位,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态举止,与公孙静都大相径庭,甚至修为还不到筑基期。
要知道聂书桓拜入方寸山只是,公孙静便已经是筑基期大圆满的阶段了。
“此事说来复杂,一时半会我也不好解释,详情你自己看吧。”关搏直接将那本《》塞到了聂书桓手上。
而武媚娘趁着两人聊天之时,已经大大咧咧地将聂书桓桌子上的各种文件拿过来细看,丝毫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的意思。
当聂书桓皱着眉头将这本书名长得诡异的线装书内容全部看完,才算是搞清楚了这曲折迂回的事实。
而此时,武媚娘已经将桌子上的文件全部看了一遍。
“关搏,我觉得你这城市管理的制度,好像有点问题。”武媚娘将文件放下,直截了当地对关搏道。
关搏还没开口,聂书桓就已经回应道:“不知道公孙师叔觉得有什么问题?”
看完那本书,聂书桓也算是认可了武媚娘就是公孙静的事实。
武媚娘笑道:“别叫我公孙师叔了,虽然公孙静是我,但我却不是公孙静,你可以叫我武姑娘。”
聂书桓也不在意这点称呼的问题,便改口道:“不知武姑娘有何高见?”
“我看这镰锤城,似乎并未设立完善的官僚制度。眼下只有你一个代管之人,还有你提拔的三百个里长。这对于一座数万人的城市来说,不觉得太简陋了么?上下尊卑必须井然有序,否则政令如何童星?如今地广人稀,勉强还能维持得住,要是日后镰锤城人口超过十万,甚至百万,这里长职位怕是不够用了。”武媚娘侃侃而谈。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一个完整的势力,甚至国家,无论走的是那一条道路,都必须有完整的官僚体系。
聂书桓继续问道:“那不知武姑娘觉得应该怎么改呢?”
“唐朝乃是天朝上国,万国来朝,这国家的官员体系就不错,可以照搬过来用。”
此言一出,关搏连忙摇头道:“别乱来,镰锤城不搞唐朝那一套。”
关搏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做法,不久的将来,他要搞的可是工业革命,将封建皇朝那一套搬过来,根本就不合适。
原以为聂书桓也会同意自己的话,毕竟关搏将自己的设想跟他说过。
没想到,聂书桓却点了点头道:“武姑娘说得没错,参照唐朝体系确实是省时省力,只要稍加调整便可。只可惜,光有制度不成,还却了当官的人才。镰锤城如今数万百姓,多半是流民出身,才刚刚普及了识字。要在里面找到合适的官员人选,太难了。”
如今并非人人自小读书识字,随便就可以学到任何想学知识的年代。能让镰锤城的居民人人识字,已经让关搏绞尽脑汁,要不是路上抓了个金蝉子,能够让人在梦里学习,怕是识字普及率还不到一半。
“我既然说了这制度可用,自然能解决官员的问题。”
武媚娘这话显得自信过头,最起码关搏是不信的,一个合格的官员不可能凭空变出来。即使以唐朝这样的人口,真正能干实事的官员也不多,能占一半就算配得上贞观盛世了。
镰锤城人口五万,大大小小算个县城,真要将各级官员都齐备,最起码要二三十人,而且随着人口不断增长,这个数字还要增加。
这可不是找个读书识字的老秀才就能胜任的,光是一个衙门的几位师爷就需要经验老道的吏员才能胜任。像镰锤城建城之时,工部派过来的几个精明小吏,那已经算得上不可多得的人才,没十几年经验根本干不了。
只可惜那几位在长安城安了家,关搏却不能强留。
聂书桓却对武媚娘道:“若是武姑娘真能找到合适的人才,我会建议师叔,让你当副城主之位。”
关搏:0_0!
这话就说得有点重了,听起来甚至有点赌气的意思。关搏正想劝两句,却听聂书桓道:“师叔,我并非赌气。管理一座城市,并非易事。即使是修道之人,也不如那些积年老吏。
“镰锤城能有如今规模,一是师叔你本事大,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灵泉,异虫,粮食,金矿……这些东西凡人自然不可能做到。二是镰锤城本来以除魔盟为主,他们本身便是师叔信徒,几乎人人向善,管理起来相当简单。但随着人口越来越多,我只会越来越力不从心。
“与其等到那时候出乱子,还不如尽早让合适的人。我还是比较擅长当军师的角色,具体执行者,还需要另选贤能。”
“但即使如此,也需要让她来做副城主啊,你对镰锤城劳苦功高,这让别人知道了会寒心的。”关搏总是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师叔,你试想一下。武姑娘找来的人选,是听她的呢还是听我的呢?与其到时候为了争权夺利,政令不通,不如索性放手。凡人之事交由凡人管理,而我辈修士,不妨专注于修行。只要师叔你一日坐镇镰锤城,那些凡人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真要对这点权力抓住不放,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听聂书桓这么说,关搏不由得想起了武媚娘之前说的话。
关搏不是傻子,事到如今,也算是明白武媚娘的想法了。
转过头,关搏对武媚娘严肃道:“你想将整个武家搬来镰锤城?你想让你们武家子弟当镰锤城的官?”
武媚娘笑了,大大方方地对关搏道:“不错,正有此意。武家虽然比不得长安城里的绝顶世界,但也是个中上的世家。我刚才看了文案,镰锤城几乎什么人都缺,连个会算账的人都没有。而武家光是算账的管家就不止十个,正好可以填补镰锤城的空缺。
“之前我说了,要看你这城市如何,才有把握说服武家帮忙。如今看来,正合我意。正好可以让整个武家搬到镰锤城之中。”
“你就不怕我不同意?”关搏问道。
武媚娘却道:“不怕,反正尽人事听天命。而祖师不是说了吗,我可是天命所中之人,因此我敢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