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脱口问道:“为何?”
卢师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有些话,可说而不可说,便如大道,可琢磨而不可言喻。
陈丹青点头,没有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显然那位中年考官亦是如此。
陈丹青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那位白衣考官的场景,他在人群之中,是那样的独特和亮眼,似乎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虽然到现在为之,他都不知道,为何他会对自己青眼有加。
当然,除了王破军以外,陈丹青也从不觉得自己看透了谁,魁梧少年是因为性格比较简单,所以比较容易看透,从来都是谁对陈丹青好,他便对谁好,就像这次传来消息说,中年考官在关外遇到了意外,王破军征询了陈丹青的意见后,便踏上了传送阵。
否则以他与陈丹青的关系,又岂会不陪在陈丹青身边?
少年抬头看着远处,不知边境的那头,魁梧少年和那白衣考官,现在又如何了。
卢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只是一拍之下,骨骼之坚实,远远超过了这位夜凉山师长的意料,但是很快就释然,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打破那层极境?整个夜凉山万千子弟,除了那位生而金刚的王姓少年,在肉身体魄之上,谁又敢说能稳压眼前之人一筹?恐怕就算是那些跻身造化境的高人,撇去一身修为不谈,仅仅是肉身体魄,也不过与这少年拼个旗鼓相当吧。想到这里,这位年过半百的男子难免有些唏嘘,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呐。
卢师轻声说道:“修行之上,可缓而不可急,这是老一辈留下的教诲,大道至简,我虽不曾见识过那山上的风景,但也常听师门长辈说过,明白一些浅显的道理,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大道通天,殊途而同归,越往上越是讲究一个水到渠成,你如今已经半只脚踏入造化境,更是急不得,戒骄戒躁,不过我相信,在这点上你做得比别人好也比别人刻苦一些,贫寒人家出生,谁还不知柴米油盐贵?”
陈丹青有些难为情说道:“其实一路以来都是自己摸着石头过河,算不得有多舒坦,但也不至于迷路,只是这沿路的风景还来不及仔细观赏,触类旁通的倒还好说,只是那些旁人眼中看来简单无比的道理,对我而言,才是真真正正的黑瞎之处,至于后面的路该怎么走,更是没有太多的头绪,若是卢师方便的话,不妨指教一番········”
陈丹青虽然出身名门,有游方道人那样的师父在,但到底相处的时间太短,更何况前者又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的做法,传授下法门来,大多也是陈丹青自己领悟,再者太上章上虽然记载了一些修行法门,却大多也是提纲挈领般的存在,晦涩难懂,又不能真正拿出来与人探讨,所以陈丹青这一路以来,只能自己慢慢参悟,倒也颇为困难,此刻有这位夜凉山的师长在,自然起了一番心思。
卢师犹豫了下,然后轻声说道:“按说这些东西,本该你的师门教授给你,倒不是我敝帚自珍,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若是强加干预的话,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当然,若只是提一些触类旁通的建议,倒也无妨,只是其中的道理,还需你自己斟酌。”
陈丹青面露喜色,诚恳道谢。
卢师感慨说道:“大道之下,我们都只是井底之蛙,大家差距有限,就像你我,不过是闻道有先后罢了,所以指教算不上,只能说相互印证一些东西,古人有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至于井外的天地,只有等你日后自己走出去,多经历一番,便会理解的更为通透一些。”
陈丹青点头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太远的事,我没想过。”
卢师笑着说道:“不敢想还是不肯想?”
陈丹青摇了摇头,都不是。
卢师笑着说道:“那就好。”
谁也没想到,诸人入山以后的第一课,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开始的。
·······
大树底下,刚刚被卢师叫唤过来的诸位,面带疑惑的听完陈丹青的解释,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喜悦之色,大多数人来夜凉山便是为了学习更为高深的术法神通,极少数似朱胖子这样为了宝贝和奇遇而来,对这样的授课也感到了一丝新鲜,大抵是没想到入山以后的第一刻,会是由眼前之人传授,更没想到是在这等荒郊野岭的地方。
头顶阴云密布,隐隐有雷鸣之声,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自然是不能赶路了,周围是一望无垠的原野,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众人之好在这棵大树底下暂且安顿下来,有人拿出几道阵旗在周围不知上,顿时白光闪烁,化作一道透明的光幕笼罩其上,将周围的风声雨声隔绝在外。
胖子大大咧咧的坐下,开口问道:“卢师,这次是要给咱们传授什么神通宝术?还是造化手段?咱们好歹是夜凉山门徒,走出去若没有两个招牌的神通,只怕会让人笑话,到时候给咱们夜凉山丢脸了,可就百死莫赎了。”
周姑娘瞥了他一眼,说道:“旁人若说要给夜凉山长脸,倒还信得过几分,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怕是没人会相信,以你的性子,日后不给夜凉山招惹麻烦都是件困难事,至于长脸,恐怕大殿里那位掌管人都不曾指望过你。”
看到周姑娘这样毫不留情地揭穿自己,胖子顿时一脸愁眉苦脸,心道这一路都小心避开这位姑娘奶,没有哪里招惹到她啊,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怼自己了?胖子讪讪一笑,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周围有人听到这样的话,满怀期待,也有人颇为疑惑,总之,对于这场临时起意的授课,都表现出颇感兴趣的样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