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遇两座葬经中的地势阵型,就算陈丹青再后知后觉,也发现有些不同寻常。

“这里曾有人来过,或许便是那位前辈。”陆放翁口中的前辈,自然就是杜老头,虽然陈丹青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明白,当初的杜老头,或许真的大有来历。

很明显,这条路上多出了一些清晰的脚印,连岁月都无法湮灭。

同时,他心中亦是好奇,杜老头不远万里来到此处,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到了此处,陆放翁反而放慢了脚步,似乎不急着赶路,而是抬头观察着四周,想要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可惜越往前走越是黑暗,到了最后终于是伸手不见五指,还好两人的神识都很强大,可以感知到周围的景物。

“那是什么?”

就在前方,似有一抹光芒出现,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他们快速向前冲去,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盏烛灯。

当来到那盏烛灯所在的位置时,陈丹青顿时愣在了原地,脸上写着惊讶的神色,然后转头看向陆放翁,后者则是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那盏烛灯早已破旧不堪,上面落满了灰尘,却依稀可以看到底盏之上雕刻出的一个字。

陆。

看到陆放翁这样的神色,陈丹青心中忽然一动,下意识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陆放翁轻声说道:“是昔日临别之前,我为她亲手雕刻下的长命灯。”

长命灯,灯长明,意在平安百岁,无灾无难。

可以想象,这件长命灯一定是她贴身存放的东西,既然遗落在此,说明她曾来过这里。

“那她……”陈丹青脸上闪过一抹激动的神色,说道:“那她一定来过这里,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说不定咱们就能找到她的下落。”

“或许吧。”陆放翁并非他想象的那样激动,神色平静,隐隐还有一丝沉重。

他又在担心什么?

忽然,陈丹青一惊,望向远处,说道:“那里有影子!”

那是一道诡异的身影,从远处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无法捕捉,不过陈丹青却还是察觉到了。

“那是昔日追随在她身边的灵兽,名为九灵。”陆放翁轻声说道。

“什么?贴身灵兽?难道她就在附近?!”陈丹青闻言一惊,心中难以平静。

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是她的贴身灵兽,理应会认识陆放翁才对,为何会急忙躲闪,形同陌路。

陈丹青望向陆放翁,见他神色有异,似乎发现了什么,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

那条名为九灵的小兽似受到了惊吓,不肯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两人,陆放翁眼中闪过一抹追忆的神色,摇了摇头,继续上路。

“或许能从它身上找到线索。”陈丹青忍不住提醒道。

但陆放翁却是摇了摇头,抬头看着远处,轻声说道:“不必了。”

陈丹青不明就里,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一道轻巧而娇柔的身影出现在前方,而那只雪白的小兽九灵,便安静的趴在她的怀里。

在这座空旷的神庙宫殿之中,忽然出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本就是一件很荒诞很诡异的事情,尤其是当那小姑娘身上没有半点修行的气息,更显得无比突兀和诡异,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会出现在这里?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会让灵兽如此安分的趴在怀中?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陆放翁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亦或是畏惧,而是目光落在她身上,凝视良久,开口问道:“柔儿在哪里?”

柔儿自然就是陆坦之的娘亲。

这是陈丹青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但只是听名字,便能感觉到当初那人,是何等的温柔似水

“她是谁,你又是谁?”那小姑娘拧起怀中的小兽,面无表情问道。

陆放翁看着那小姑娘,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小姑娘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头,将怀中的小兽一把扔开,说道:“为什么看见你,我有种心神不灵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或者说,这样的问题,从她口中说出来很让人奇怪。

但偏偏,陆放翁却觉得仿佛是情理之中,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

小姑娘脸上露出一抹冷色,说道:“既然如此,为了摆脱这种感觉,我只能杀了你。”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如此娇柔的小姑娘口中说出,偏偏如此的杀意凛然。

一言不合,便要开口杀人,这可是比江湖绿林还要不讲道理啊。

但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小姑娘冷笑问道:“可有遗言?”

不过陆放翁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而是平静问道:“她在哪里?”

小姑娘眼眉之中忽然涌现出一抹愠怒,说道:“呱噪。”

话音刚落,那如白藕般的手臂轻轻抬起,虚空一抓。

顿时,整个大殿,无数道气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疯狂的朝她手心涌去。

那一刻,陈丹青甚至有种站不稳的感觉,觉得体内的真气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开始肆意狂乱。

然而,陆放翁却始终站立原地,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凝重的神色。

“为何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她的气息。”

那少女闻言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从我醒来开始,这座神殿里便只剩我一人罢了,既然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人,那我便只有吃掉你了。”

吃人?

听到这样的话,陈丹青忽然觉得一阵凉气涌上天灵盖,这小姑娘难道还要吃人不成?

但看她的神色,并不像是在说谎,让人丝毫不怀疑,落在她手上会是怎样的下场。

一个小姑娘而已,陈丹青甚至在她身上,没有感觉到丝毫修行的波动。

但却有种无比危险的感觉。

同时,他终于知道,那冥冥之中的危急,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然而,听到这样的话,陆放翁非但没有丝毫恼怒或者惧怕的神色,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悲悯之色,轻声道:“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