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伤情稳住了,虽然至今仍昏迷不醒,但常鹊大人说对身体并无大碍,慢慢恢复就好。

我守在师父的床前,就算外面的救援工作如火如荼我也不想参与。

握着师父的大手掌,脑袋靠在他身边,从未有过的安稳。

师父依旧沉睡着,长长的睫毛映在脸上很是安静。我摇着扇子,床头的冰块散发的寒气不断飘散出来,帐篷里的温度恰恰合适。

“师父,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白山的!清晨我陪你去山上打坐,晚上我给您摇扇驱蚊。等到冬天了,我们就去白老头的院子里泡温泉,我给你煮酒,赏雪看梅花。”

那样的日子,是我们一直可望不可求的。等这次师父的伤好了,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出山。

帐篷外面的脚步声停住了,看着黑色的身影守在外面没进来,想必是不愿打扰师父休息。

我把师父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抹了抹脸上的泪,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出去了。

站在外面的是李毅仁,他撑着一把大黑伞,神情肃穆。

“幽幽,我知道你不愿掺和特情处的事儿,可如今这雨...一直不停...”

雨怎么了?

我不解的抬头问他,李毅仁局长闭着眼咬紧牙关,缓缓吐出几个字,“救援难度加大,再加上雨大泡着尸体,很容易导致瘟疫!”

瘟疫?

“对,瘟疫猛于虎。到时候死亡人数会不断攀升,影响的恐怕不仅仅是唐水市区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今天早上在救助中心,有一起疑似病例已经送出去了。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我知道,那就是瘟疫!”

大雨中,李毅仁颤抖着夹着雨伞掏出一根烟,火柴划了好几下都没划着。

我顺手把火柴接过来,暗自用内力将火柴盒烘干。轻轻一划,火焰悠然而生。递到他手边,他就着火慢慢将烟吧嗒吧嗒着了。

“用我行,别再辛劳我师父!”烟火一明一灭,蒙蒙细雨中远处一片雾气。

李毅仁三两下就把烟抽完了,剩下的烟蒂握在手里烧到了手都不知道。

“幽幽,对不起!我明知道设置道场带来的后果,可我别无选择!”

所以就用一个人的性命来度万千冤魂?

可这万千冤魂与我何干?我的师父,只有一个!

我仰头看了看李毅仁,他佝偻着身体,也是个老人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恨谁,好像谁都恨不起来,只恨我自己没有本事替师父把任务扛下来。

“李局长,你不要再说了!这事儿谁都不怪,师父这不是好好地躺在里面嘛!

救人度魂,是师父一生的夙愿。这次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没走完的路,作为徒儿理应帮他做好。你就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自当全力以赴!”

李毅仁手里的烟蒂掉到泥水里,滋滋冒着白烟。

“你们堂里有个蟒仙,能否请他帮忙研制一些抵抗瘟疫的药物,从空中洒下来!”

空中洒下来,这得是多大剂量的药物?

而且,要是飘洒的话,整不好还得借助雨水的力量。这个不应该是国家或者是苍天需要做的事情吗?

我们玉幽堂,不过是白山一个小小的仙堂,看的也是小门小户的小事件!

“为什么国家不管?”

我盯着李毅仁的眼睛,我不再是那个几岁的孩子,里面很多利益关系我都懂得。

“国家把任务交给了特情处!”

“武穆局长为何不合各部门商议,医疗、警卫、还有什么民政局、救援会的,他们不都能负责?”

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可国家对于救灾肯定是有明确的对策的。

李毅仁叹了口气,“特情处把任务拜托给你了,我相信你能做好的!幽幽,一切拜托了!”

开什么玩笑?

交给我?

李毅仁很是严肃,“幽幽,有些事情你不懂!这件事,就是特情处代表国家和人民拜托给你的,老人家身体不好了,有些变动恐怕比这地震还可怕!”

我当时就轻信他了,总觉得什么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等事情完了,我有时间回想的时候,就知道了李毅仁他怎么就代表特情处了?还有国家和人民,怎么就能被特情处代表了呢?

可等我想明白也晚了,在当时的那个情境,师父匹夫有责的话早就深深刻印在我心中。

“好!”

我和李毅仁达成了协议,只要这次地震事情了结后,放我们离开,再也不要来找我们。

事后,我让延昭守在师父身边,帮我照料着他,我自己独身回了仙堂。

常鹊大人说预防瘟疫的药物肯定是没问题,但是洒满这个唐水市还是有很大的问题。

毕竟,让雨水一稀释,药效就会大打折扣。

现在的关键是,不能再下雨了。

可一般大的灾难下,苍天都会降雨。一方面是亡魂的怨气太满,苍天需要下雨来稀释。另一方面,这也代表着老天落泪,对人间表示哀悼之情。

“那这雨也差不多了!人都死了,现在掉眼泪有个屁用!”

大白不满的说道,幸亏他是在洞府里说的,不然被人传到天上他还怎么做天将?

“那怎么办?”我逗了逗大林子的一窝小崽子,有个个头特别大的都会舔我的手指了。

据说唐水的震感很是强烈,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白山都感受到了。大林子的外宅被震塌了,幸亏那丫头早将小崽子们转移了出来。

这些家园被毁,没办法只能先寄居在玉幽堂里。我是不介意的,都是玉幽堂的亲属嘛。

“我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胡天赐摩挲着胡须,道出一个妙计。

我觉得还不错,大家纷纷表示同意。常鹊大人稍后便提着篮子上了山,这么多的药物,他还需要一个时日才能把药物配置出来。

我回去的时候,唐水的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

延昭说中途师父醒了一会儿,喝点儿粥又睡过去了。得知他的病情有了好转,我的心也放下来了。

次日,就看到屋子里的老鼠乱窜和成了精似的。

这些老鼠也不怕人,嘴上叼着一个小布袋,袋子上扎着孔。

随着它的来回跑动,那些药面就撒在床的四周。

它们很是聪明,没有人的地方不会撒,有水的地方也不会撒。撒完之后,这些老鼠就会迅速溜走,若不是像我这种耳朵灵敏的人,其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角落里怎么就多了这么多的药面。

更何况,大灾在面前,谁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