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睡得极为安稳。梦中没有南疆的毒虫,也没有带刀的刺网。暖洋洋的阳光下,我躺在雏菊丛中,感受着微风,呼吸着花草香,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吵死了,我这才揉着眼睛爬起来。“安哥哥...”我眼睛没还睁开,无意中喊了一句,却被大白吓了一个机灵,瞬间清醒。
“幽幽,快看我!”
床头站着的哪是安孤鸿,分明是我两个月未见的大白。
“展堂,幽幽还没起来,你不要去闹他!”常鹊大人在外面喊着,大白才不理会,完全忘记了两个月前与我的不愉快,拉着我让我看他的新衣冠。
只见他头顶束发金冠,身披素银甲,外罩素罗袍,腰扎金带,足登虎头靴,很是气派。
但最显眼的不是他的银盔银甲,而是他手里的一杆枪。这枪上系着红缨,刀光闪闪,弄得和他唱戏的似的。
“干啥咧?弄把枪干嘛?你去天上给人表演了?”
大白有些迷糊的看着我,我说错了吗?这红缨枪不就是用来表演的?我试着把他手中的枪接过来,一个没拿住差点砸了我自己的脚。
枪,道具做的这么沉干嘛?
这红缨枪我很是熟悉的,在特情处上学的时候就看到高年级的师哥们表演这个了,弄得我心里痒痒的却说我年纪不够不能持枪。
我双手握住红缨枪,对着门口弓着步,抡起枪来向前刺,口中唱到:“红缨枪,红缨枪,红缨红似火,枪头放银光。拿起了红缨枪,去打那小东洋!小东洋!小东洋是个横行霸道的恶魔王,他有一个大梦想,想要把中国来灭亡。”
大白气的直接把我撞开,将枪抢了回去。我尴尬的在那继续唱着,“老乡!老乡!你愿意做牛马?你愿意做猪羊?...”
声音越长越小,怎么不是用来表演的吗?
“你睁开眼睛好好瞧瞧,这次天上星官赏赐给我的双钩银枪,以后我就是天兵天将...”说完,他就在那摆了自认为很厉害的姿势。
我撇嘴,天兵天将有啥好?还不如做我的碑王大人自由自在...
“这把你牛气的,你会用枪吗?”不是我打击他,而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用什么武器。大白不忿的撇了我两眼,依旧是那么的洋洋得意。
胡天赐这才从外面走进来,笑眯眯的让我好好夸夸大白。“碑王此行可谓是收获不小,幽幽你可要珍惜展堂在身边的日子,等你功德圆满了,展堂可以直接飞化升仙了!”
呦呵,这小子能耐了!
“你果然是要上天啊!”我啧啧的围着大白赞叹到,大白一副你看我多厉害的样子,像热气球似的竟然要飞上去,让人拽都拽不下来。
“那也得等我死了的,哈哈哈...”
我大笑着往外跑,气的大白在后面追。
跑到安孤鸿的房中,发现他的东西都不见了。就连我插在掸瓶里那根紫红色的山鸡羽都不见了!枕头被子都工整的叠放在床上,地面上一尘不染,蜡烛都没点燃,就像这屋子里从来没人住过似的。
“安哥哥呢?”我有些慌了,昨晚我还握着他的手睡觉来着,一大早人怎么就没了。
“大白,人呢?你把人藏哪去了?”一定是大白,大白回来了,他把安哥哥赶走了!
大林子在后面拽我的裤子,大白一脸的迷茫。“幽幽,不是大白,是他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
他都没和我告别,人就走了?
我回头瞪着大林子,大林子冲我努努嘴,枕头下面似乎压着一张纸。我踉跄着跑过去,上面工整庄重的写着一行字。
“幽幽,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家仇未报,不敢忘怀。情到深处离别苦,腹有千言难自说。等我两年,我必回来寻你!”
就这么几个字,他就走了。
我瘫在在床上,对着这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想知道他是不是受人胁迫、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匆忙离去,可翻来覆去就是这几个意思,他要去报仇了。
“这算啥嘛!”我端着那张枯黄的纸,大滴大滴的眼泪打了上去。就这样的不辞而别,他是刺猬吗?在我这儿冬眠,转暖了就出洞找食儿去了。
大白和其他堂仙站在洞口呆呆看着我,不敢上前。我泪眼婆娑,他们的身影都看不清了,我想摔东西想骂人,可我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只会无声的哭,哭到天昏地暗才好。大白说的对,他就是我的克星,我活了十五年,从未这样难受过。
我讨厌他,我恨他,“呜呜...大白...他走了...”
大白无语的看着我,张口想说什么还是吞了回去,走上前把我抱在怀里,“嗯,走得好!不走,我都想把他腿打断再扔到天涯海角去,看他怎么往咱这儿爬...”
我搂着大白的腰,用拳头砸着他的后背,“不能打断了...”
“好好好...不打断...”
“不对,得打断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啥。
“好好好,打断了!”
“呜呜...打断了,把他锁在这洞里,他就不会跑掉了...”
我就这样难过了好长时间,每天晚上看着他那张坐在草地上,头插雏菊笑容灿烂的话画就很是生气。几次想要把画给撕毁了,却舍不得。
大林子和他家的小丫头,郎有情妾有意,事儿也办的差不多了。整天在我面前秀恩爱,黄元霸都说应该给他们举办个仪式,也让玉幽堂喜庆喜庆。
大林子这时候倒考虑起我的感受来了,“什么仪式?就她,想进玉幽堂的门,不可能!”
“为啥?”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兴趣。
“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可不能只要这一只花!幽幽,你伤养的差不多了,该出去了吧!”
大林子的话我立刻明白了,他是要我出山,他作为贴身报马自然要跟着我走的。
我在这山里呆了两年多,雷劫也过了,伤也恢复好了,修为也提上来了,我该出去找师父了呀!
我这个不孝的徒弟,也不知道师父这两年咋样了,说好的来看我,却是一直没来。
“大白,我可以出去吗?”我蹦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大白。虽说白山很美,适合修行,我也确实把这里当成家了,可我终究是人,需要在红尘凡世中挣扎的。
大白看看其他堂仙,胡天赐走上前来,“去吧!我给你算个日子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