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班长转身往三楼走去,罗兀叔叔和柳大婶赶紧跟上前。

看着伍班长高大落寞的背影,一向直溜的身板就在这一瞬间坍塌了下来。

我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只是,这痛苦没有放在我身上,所以我并不觉得多痛苦。李瑞麟是我的朋友,我认为他罪不该死,就是要拼尽了心思救他一命。

看着伍班长走上三楼,我赶紧过去抱住李瑞麟。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定是痛的厉害了。

师父从怀中拿出止血的药粉,洒在匕首周围。我随手按住李瑞麟伤口附近的几个血脉,一个利落的手起,匕首拔出来了。

师父赶紧往上面撒药,可血还是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把药粉冲得到处都是。

李瑞麟也是够傻的,要你自残也不至于往死了残啊!这到底插的是多深,才会流这么多的血!

我插在他大腿上那一刀就很有分寸,虽然也出了很多血但是避过了动脉,一会儿血就止了。

我赶紧在柜子里翻着绷带和止血的棉花,却没想到那匕首还是我给李瑞麟的。这匕首本是斩妖杀鬼的,上面寒气深重,砍在人身上那伤口轻易不会愈合。

等师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帮他止血也包扎好了之后,李瑞麟早就昏了过去。

“你扶着他好好休息,他就是失血过多,缓一缓就好了!”师父把他移到靠近窗户的地板上,暖暖的太阳晒过来也不会让他感到冷。

我守着他,心中五味陈杂。

刘文武蹲在我旁边,叼着根草棍一并晒着太阳。

“嘿,小丫头,这大兄弟也怪可怜的!刚才我算是听明白了,他这就是心眼多人脉广惹的祸,像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只能单枪匹马来救父!可现在看起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没理他,看着李瑞麟昏睡的脸,眼底在长长的睫毛下形成了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他真是傻,难道这事儿就不能提前和我说吗?但得大家能商量一下,也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太阳晒得好好的,楼下突然传来骚动。我透着窗户缝向外看去,一伙男人扛着锄头和铁锹竟然往山上走来,而银月阿姨不在他们身边。

“完了!”我敲着楼梯几下,罗兀叔叔和伍班长他们肯定知道了下面的异象,赶紧躲进杂物里。

我和刘文武拖着李瑞麟,师父把带血的绷带、棉布包成一团一起躲进了二楼的暗室。

幸亏刚才师父在给李瑞麟包扎完之后就把屋子收拾了,不然这些带血的棉布肯定露馅了。

“就差这儿没搜了...刚才有人听到枪声,就是从这儿传来的!我们要进去看看!”

就听着外面的人吵吵嚷嚷,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们没进来。

他们要是进来,我们就和他们拼了。我把匕首准备好,师父那边也拿出了他的长剑,刘文武转来转去这暗室里也没看到有啥顺手的,就把银月阿姨平时用的马桶抱在怀里。

这马桶还是瓷缸的,要是砸人脑袋上伤害力也不小。

就当我们都做好准备的时候,那群人还是没有上来。

我偷偷爬出暗室,靠在窗户边向外看去。这个小楼的大门还是紧闭着的,外面的人虽然吵嚷着欢实,可是大家都离这小楼几米远,连靠近都不敢。

难道,这就是祭司的威慑力?

“谁要进去?”银月的声音传来,她一个人从下面缓缓走上来,里面年纪大一些的男人马上弯腰行礼不敢抬头看。

只有一些十七八的小伙子们,血气方刚的站出来说要进去搜人。

银月眼睛一扫,本来顾盼生姿的眼睛此时尽是寒意,她一句话没说就是静静的站在那抬高了下巴,那些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小伙子们一个个悄悄的低下了头。

“哼!”银月轻哼一句,转身往里面走。

“祭司!这里面刚才有枪声,我们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一个带头的小伙子终是没沉住气,迈出步子挑战银月的权威。

银月听完背对着门,门上的银色蝴蝶似乎要飞上天一般。她不怒反笑,伸出一根手指冲着那男孩勾了勾,男孩不知想起了什么,不但没上前反而退后了几步。

“罗生,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肯出来?”银月突然说话,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半山腰的空地上显得极为有力。

下面的台阶上,缓缓走上来几个人。打头的,正是头上缠着黑布的怪老头,罗生。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的真实年纪到底是多大?罗生看起来比罗兀大了十几岁,罗兀看起来又比银月大上十几岁。现在罗生和银月在一起,看起来和父女俩似的。

“银月,你今日的火有些大啊,等下我让人给你送几包菊花和金银花,让你败败火?”这话一出,我就傻眼了。

这么温柔的语调,竟然是从罗生嘴里说出来的!这是哄闺女呢?

“呵...我火大?我竟不知,这祭祀的台子什么时候允许人随便登了?

祭司的屋子可以随便人进了?

我以身侍神,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真是可笑!还是说,这寨子本就不在天神的庇佑下,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

银月厉声说道,手指指向那群刚要闹事儿的人,那些人悉数冲着门跪了下去,猛着磕头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估计是在祈祷天神的原谅吧!

罗生没说话,一张橘子皮似的老脸隐约还能看到一丝笑容。

银月转身打开大门,阴暗的屋子立刻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我知道,正对着门的就是那些牌位,他们口中的天神吧。

“看吧,这里面有什么?三月初三,所有人都会进来叩拜,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银月口中说着,眼睛却是一直瞟向罗生。罗生还是那样笑着,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宠溺的滋味。

“任何人,任何时,不得挑战祭司的权威!违抗者,丢进洞里!”罗生对上银月的目光,一字一字的说出。

那些人听完,接连对着银月和罗生叩头,之后慌乱的逃走。

罗生冲着自己身后带来的几个人摆了下手,那几个人冲银月行礼之后很是规矩的退到了平台下面。偌大的平台上,只余下在门前的这两人。

“银月,罗家就剩下我们两个了!你莫要生气!”罗生此时的目光,温柔的像是一池春水。

银月站在门前,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她像是落在花蕊上的蝴蝶一般,静中有动让人心疼。

我心里不禁嘀咕着,难怪银月看到罗兀和柳大婶时那么激动,感情这么多年罗生都是这样骗她的。

我再往下看去,罗生上前一步走到银月面前。随手拈起银月鬓角的碎发,轻柔的掖在她的耳后。银月的耳朵瞬间变成粉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

银月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躲进了屋子。

“你走吧!我要准备牯藏节的仪式了!”

罗生没回话也没动,我只听到只吱呀一声,应该是银月在里面把门插上了。

好样的,一物降一物,没想到罗生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活该你个死老头,早知道我就应该让银月好好折磨折磨你。

我脑海中已然闪现罗生的千万种死法了,忽然他挂在脸上的笑不见了,一道寒光袭来,他冷冷的目光正往窗户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