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化身为冤孽的廖真铭待看清了年轻人的相貌后,原本化为血水的心脏此时竟然有了扑腾扑腾的错觉。

是这样的,他多次幻想过,他与妻子的孩儿就是长成这样的。

另外一只手伸过去,肉沫掺着血水还在往下掉落。

年轻人疯了似的大叫,不住的往那汉子脚边缩去。挣扎翻滚间,裤腿处暴露了那些椭圆形的溃烂伤疤。

冤孽可以成为嘴巴的黑洞,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有合上。

袁大人适时走上前去,解释着这孩子身上的梅毒是从胎里带来的,虽然看着可怕,但都是旧疤。现在是新社会了,国家都给免费的医疗,现在他就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娶妻生子,大家都能接受的!

冤孽的大手掌一直在颤抖,最终没敢触碰到那年轻人。

一时间,所有的阴差都觉得怨念弱了许多。袁大人的招数,似乎见效了!

冤孽看完之后,转身把眼珠扔进盒子,颤巍巍的往盒子的方向走去。“你们走吧!谢谢你达成了我最后的念想!”

袁大人眼露精光,他不是白当老好人的!天下哪有不劳之获,上天入地,他是最懂之人了!

“廖先生,您不会还相信振江一郎给你策划的复仇大计吧?”

冤孽不可思议的回了头,他的秘密在城隍面前毫无保留,轻而易举的被说出来。

“廖先生,您不必惊讶!我们也是对这小人审判时知道了一些秘辛,想这事情还是让您知晓比较得当,希望您能听完!”

接着,瘫倒在地的汉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说出了他的身份和那年没人知道的事儿!

那年,他挑廖的妻子,其实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那人,就是振江一郎!

冤孽猛然回头,一身肉沫子全部甩到了地下那汉子的脸上。

“胡说!振江不知道,是振江后来救了我!”

可是,冤孽虽然情绪激动,但袁大人看得出来,他手下的分寸掌握的极好,并没有伤害那汉子的意思。

“是一个戴着长长的黑帽子的人让我那么做的,他说只要这样做,就可以早些放我出去!后来...后来...他还来找过你婆娘!”

冤孽手中的动作并未加深,他停顿在那,显然是想要这男人继续说下去。

当时廖的妻子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可是她的病也越来越严重。

腹中有了胎儿,抵抗力本就比常人下降的厉害。男人在没被抓之前,也是常逛窑子的主儿,一看就明白了女人患的是花柳病。便再也不敢碰!

那时,廖的妻子就明白了自己患的什么病了!她开始绝食,一心求死!

他当着这男人的面也未避讳,告诉女人要死的有价值。这个时候去死,肯定是不值当的!又说了一堆鼓励的话,说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他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的。

女人肯定是不信他的,直到他说他与廖真铭是昔日的同窗,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女人看。

男人不识字,也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只是看到最后的落款,肯定是那男人的名字。不然,女人也不会宝贝的塞进怀里,从来不给他看。

而就是这之后,女人努力的求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什么苦都忍了,生命力顽强的让人惊叹!

“不可能...不可能...振江是我要被烧死的时候才认出我的,他怎么会看着我这样...他不会的...”冤孽抱着头往盒子里钻,似乎那里才能让他安静下来。

可是盒子早就被重新锁死,他钻不进去,只能任由他哀嚎。

那男人和年轻人的魂魄显然受不了他这样的哀嚎,尖叫连连。冤孽顾及着他儿子的魂魄,隐忍着不敢随性发泄。

只是,这无泪的悲恸,更是让人心生不忍。

对振江的信任,是廖真铭这一生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却要告诉他,把他推入伸冤的却是个稻草人,他如何能接受?

直到,男人从怀里颤巍巍的掏出一张纸。

纸张年头远了,泛着微黄,毛边都已破碎。摊在地上的纸上映着几行有力的字体。

“吾兄,见字如面......”最后的落款就是“弟廖真铭”!

那封信,分明是他归国不久之后,寄给振江的信。那时候,他们还是兄弟相称,而不是现在的主人与式神的关系。

他更怀疑过,振江为什么那么晚出现!如果早一点儿,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是,这一切,他都归咎于这是他的命!他信命,深信不疑!

化作式神之后,受到的磨炼不比在狱中的少,简直是比活着的时候更痛苦。可就是有振江的鼓励和陪伴,才让他走到今天。

前些日子,振江还告诉他,快了!快炼成了!

所有的信念顷刻崩塌,他不顾炮楼里设置的阻碍,一股风似的跑了出去。

报仇!

找谁报仇?

只有振江,振江一郎!

听到这儿,我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想起袁大人曾经一抹不可知的笑,我打了个寒颤。

真相,让廖先生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

他在魂飞魄散之际,心里还是充满恨的吧!只是,这恨,转移到了振江身上。

“九泽,我还是不太明白!那孩子真的还活着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袁大人是怎么恰好就能找到这个线索?

九泽摇摇头,是不知道还是这就是袁大人设的一计?或者是,振江对廖真铭根本不是九泽说的那样?

这根本就是袁大人的一面之词!事情的真相...

“哎,幽幽,你别想了!反正事儿就解决了!你就好好养伤,我就去找你玩!”说完,他转身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师父。

我才看到,门口一直站着个人。他的师父,胡玉郎!

“幽幽,照顾好自己!”胡师父说完,留下一个小瓷瓶的药,带着九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