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我们才知道,眼前的老爷子就是这个村子的族长。

这个村子还没有村长一说,是个被世人遗忘的村落。若不是有人指路,我和师父断是走不进来的。

村子是在清末战乱的时候,大家误打误撞发现的。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再未出去过。

村子里的人不多,王氏是大姓,所以王氏家族在村中是说一不二,大小事务基本也是由王氏推选出来的族长来做决断。

师父没说话,我也没捅破。

这抢劫的事儿肯定是族长带的头了。

族长吞吞吐吐,二两白酒下肚开始发牢骚。

大体就是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要说是吃喝倒不用愁。

靠着大山,一年四季,各式野味山珍啥都不缺。缺的就是被褥、衣物这些日用品!

尤其是这几年,钱不好用,走哪都得要“票子”!

这布票、烟票、酒票、就连一盒火柴都要火柴票。他们这种村子是有钱也买不到!

的确,这些票子都是公社里面配给生产队的。这种村子,谁来给他配票子呢!

“为什么不让村子里的人走出去呢?”

族长喝的舌根有些发直,“外面乱着呢,没有钱,哪个敢出去送命哦!”

说完,又开始劝师父的酒。

师父这种养生的人,也只是抿一抿,剩下的用来涂抹胳膊上的伤口。

老族长也不在意,自斟自饮起来。

我看着他,不太明白。外面世道虽然乱,可像你们这种一穷二白的群众,出去不得当家作主、作威作福啊。

我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好了!

喝着喝着,族长扑通跪在了师父面前。

“道长,老头子我求您件事儿,请您务必答应我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不过,老爷子求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死在外面的那两个人,肯定是横死的。

按老理,是不能埋到村子的祖坟里。

可是这些年,他们也为村子做了不少贡献。家中妻儿老小也在,若不让葬进来,恐怕会闹得不眠不休。

只是,他们两个要是埋进来,族长不好与各其他家解释。

所以,就恳求师父,能否帮这两个人超度一下,让他们安心去投胎。

超度完,其他家估计也不会有意见了。师父当即应允,这就是他之前一直做得事情嘛。

等两个人的尸体被拖回来的时候,上面被盖上了一层草席,没有人敢翻开看。

拖回来的人脸上血色全无,跪在村口求族长能让尸体进村停灵。

现场和族长想的一样,立刻有人站了出来,说这两个人死的极惨,肯定有很大的怨气。

绝对不能让怨气进了村子,村子妇孺这么多,若是出事了,谁来担这个责任。

死者的家属听完哭的更厉害了,跪着爬向族长,希望族长能够网开一面,让死人也能回家,别在外面做个孤魂野鬼。

“老族长,你不可能因为他们姓王就能进祖坟啊!您可不能忘了,前些年死去的亡魂还在外面漂着呢!”

众人叽叽喳喳的抱怨着,我听着这意思,他们这村子横死的人也不止这两个。

也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允许他们谋财,就不会有人要害命嘛!

不知道哪个大胆的走上前去,突然把草帘打开了。

开膛破肚的尸体突然暴露出来,村民们更是吓得退了好远。

“这…这…尸体都被野兽掏出这样了,还要进村,想都别想……”

“我们家老五为了大家伙付出了多少啊,你们摸着良心想一想,家里吃的用的,哪个不是他们这些爷们从外面拿命换来的?你们安心享受着,他们却死都不能回家,你们还有良心吗?

老五哎…你的挨千刀的,让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你这死都不能闭眼啊!”

死者的婆娘也不顾尸体的惨状,抱着死者的脑袋失声痛哭。旁边站着的小孩子,也是坐地大嚎,都没人把他拉走,以后这孩子会不会夜夜噩梦?

死者双目圆瞪,看的人心中发寒。这家人的日子,可真是难过了。

村长冲师父使个颜色,该到师父出场了。师父信步走上前,将草帘重新把死者盖好。

“慈悲,福寿无量天尊”,说完,他轻轻把死者的眼睛阖上。全程,再也无人哭喊。

“死者怨气很大,若是不能归家,恐怕会给村子带来更大的灾患。再者,魂魄能不能归家,不是说尸体不进村子就能阻挡的。”师父盘坐在地上淡淡的说。

说完,就见刚才阻拦进村的老头出来恶狠狠的骂:“放屁,山上的神人可是说了,只要尸体不进村,冤魂是不会上门的!”

神人?

就这穷乡僻壤,别说,周围山林如盖,能出来个“神人”也不足为怪。

师父横了他一眼,“人死魂还在,最基本的头七,魂魄都会归家的,这个常识你们应该晓得吧?”

族长这时出来打着圆场,师父本就是救了幸存者的性命,由他来给超度再正常不过了。

村里的其他人听到有道长超度亡魂,也无太大意见,死者家属跪在地上给师父磕了好几个响头。

师父叹了一口气,看村子穷的这个样子,肯定也不能把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了。

就让族长看看能不能搜集一碗小米、三个酒盅、一碗白酒、三双筷子、两支蜡烛、一把香和大量的纸钱。其他的贡品,有什么就端什么。

族长忙点头答应。死者的家属立刻行动,不一会儿,师父要的这些东西都置办全了。

我看着眼前只多不少的东西,真是对这个贫困村有了很大的改观,看来他们这几年凭着打劫这个门道,都“发家致富”了。

师父看东西全了,就让人把死者头朝西,脚向东的位置摆好。

之后将装有小米的碗置放下两位死者的头前,我上前帮忙布置蜡烛、酒盅和贡品之类。除了师父这身行头有些差之外,其他都没问题了。

师父站在东南方位,扫了我一眼。

“幽幽,你也进来吧!”

我一时有些发愣,什么意思?让我也一起去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