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好累,尤其是走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后,我已经困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剩下眼前的推车和师父一直在打转。
我就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救他们?
看着车上这几个盗匪,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他们几个,我现在肯定在客车上睡得香甜。
再说,师父现在的行为叫什么?
送虎归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想着想着,我也不推了,站起来在后面揣着车,一不小心还踹到哪位伤员的伤处,引起师父的不满。
“不好好推车,就给我坐到上面去!”
我才不要和他们坐在一起,最后竟然是趴在车边上睡着了!
“到了?”车停了下来,师父松下绳子往前面看去。
我从后面爬了下来,前面就是隐藏在山涧里的一个小山村。
只是,这小山村现在家家户户都点着煤油灯,远远看去,和鬼火似的。
村口还有人影在晃动,难道是接应他们的?
后面有盗匪挣扎的往村里瞅了瞅,感激的说到了到了。
“三狗子,三狗子,过来接接我们!”
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孩从村口跑过来,个子蛮高,和豆芽菜似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
“二大爷,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还想找人去接应你们,果然是出事了!”这个叫三狗子的青年看了一眼就往村里跑,不一会儿出来一群老弱妇孺,麻利的把板车上的三个人给拉走了。
还有死去的那两个,家属们重新推车哭天抢地的准备上路寻尸。
这回可好,精心准备的纸人能派上用场了。
一个看起来算是头头模样的老头冲我和师父行了个礼。
“慈悲,福寿无量天尊!”师父还礼,这个礼节明显告诉对方他是个修道之人。师父一般情况下,都不这么打招呼的,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何意?
我也随着师父的礼节,和对方问好。
对方显然呆了一下,谄笑着:“道长果然是慈悲为怀,还能救人于水火,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我家暂休一晚吧!”
师父点点头,“那我与小徒就叨扰了。只是,去领尸的家属还希望老爷子劝阻一下,他们是被厉鬼所害,如果厉鬼并未离开,恐怕会被厉鬼夺命!”
说完,就见这个老爷子后面有两个年轻人气势汹汹要对师父动手的样子。这就开始恩将仇报了?果然是刁民!
老爷子一扬手,回头呵斥几句,两个年轻人才讪讪离去。
老爷子请我和师父进村,师父大步坦然的走进村子,我紧抓着师父的衣角不敢放。
这村子里的人干的勾当,我可是清楚的。我们住进来,不会被灭口吗?
等进屋歇下了,才知道这村子有多穷。
原以为,我们每天喝苞米面粥,吃咸萝卜和大白菜算苦的了。我们住的屋子却是连炕席都没有,更别提被子了。
怪不得他们要去打劫,那车上虽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但那些随身带的日用品都够这个家好好布置布置了。
“幽幽,你好好睡一觉,我来守夜!”说完,师父把他的棉袍子盖在我身上。
我缩在墙角,本想着让师父好好休息下,可他们真要是动手,我估计连喊都来不及。
“师父...你要小心,我觉得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我哈欠连天的提醒着师父。
师父给我盖了盖袄子,“睡吧!他们还不敢对我怎么样!”
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梦中是各种人千奇百怪的死法。
他们有的是被冻的发青,有的全身红烫,有人被拔了皮,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而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不能称为人的人。
他的眼球异常突出,脸胖胀成篮球那么大。全身的血管像蚯蚓似地隆起,身体的各个部位像皮筋似地伸长,最后肠子像一个个怪物似地蜿蜒地向外爬了出来。
整个人爆炸了!
“呜哇...呃...”我醒来就开始干呕,师父靠在墙上赶紧过来扶我。
我脑子里还是那个人死前的状态,推开师父跪在炕沿上开始吐,可惜肚子里的那点存粮,一次性被我吐得一干二净。
“幽幽,怎么了?是不是被冻着了,过来让我看看!”
师父把着我的手腕,摸着脉。
我吐得浑身没力气倒在师父怀里喘息,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突然觉得这里好可怕,又冷又黑,被人监视,还有乱七八糟的怪梦。
“呜呜,师父,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把头埋在师父怀里,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师父摸着我的头,哄了我好一会儿,我才不好意思的抽噎着,不敢在哭。
好丢人,八岁了,还在师父怀里撒娇。
“当当当”外面有人敲着门。
“道长可是起来了,饭菜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吃了!”问的人是个上岁数的女人,应该对我们没有太大的敌意。
我看着外面已经见亮的天,心中的噩梦也消散了很多,梦里大多数的场景更是记不清了。
“好!”师父答应着,我也抹着眼泪,跟师父一起下炕。
一出门,就看到堂屋摆了一桌子的好吃的。
这么穷的家,能弄出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简直是在款待我们啊。
饭菜散发的香味,让我早上吐得空空如也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停。
“女娃子饿了,就先吃些!”叫门的那个胖乎乎的大娘,把我领到长条凳上,我不安的坐下来。
这饭菜看起来很美,会不会有毒?我回头向师父请示,外面门被推开了。
正是昨日带我们进村的老爷子,他矮胖壮实,一张脸上尽是岁月风霜刻画的痕迹。拱手作揖,很正式的与师父道歉行礼。
“道长,昨日多有得罪,还望您能海涵!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三个娃娃的命,都是您舍命救下来的,您就是我们村子的救命恩人呐!”说完,他就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哪能让年长的人给我们行如此大礼,师父忙着上前扶人。
饭席间,老爷子和师父聊得很是投机。
我说昨天看他们怎么这么凶,原来他们是把我们当成政府人员了,还以为我们是来扫荡端窝的。
我咬着一个兔腿,炖的好香,根本无心插话。
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对。
等我们到了北京,师父真的就是一名公务人员了。到时,我们就有家了!再也不用住无定所,颠簸流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