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是怕师父知道,我是怕师父责问我,我该不该说实话。

我不想骗他!

好日子没过多久,我还是暴露了。

暴露者,竟然是我最喜欢的思思。

我那么信任她,每次都带着她南征北战,她居然把我最珍视的红袖箍叼了出来,满屋子乱飞,掉到了师父头上。

师父看着那么小的袖箍,青筋暴露的让我立刻滚进来。

我那阵还在外面洗衣服,等我满手水推门进去的时候,红袖箍迎面砸到我脸上。

我的小柜子也被师父撬开了,里面的物品散落满地。

师父站在床边,黑着脸,杀气腾腾。

他手里拿着那两包剩下的草药,“啪”的一声砸到我脚下。

“大黄,硭硝,这就是你给我熬的补药?赵幽幽,你这阵子,都干了些什么……”

师父的声音震得整栋楼都跟着颤了几下,我一个哆嗦就跪在了地上。

药渣子扎的我膝盖有些疼,我却一声不敢吭。

终于被师父发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洒脱在心中荡漾。

只是,我不觉得我做的哪里有错,虽然手段有些下作,可也是不情之请。

“说,今天的斗殴事件和你有没有关系!”师父一个苹果扔过来,还是我给他削好的。

我默默的低着头,打死都不说。

承认肯定会挨打,不说就不算欺骗。

没想到,我的一言不发让师父更为震怒。

我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气急的时候,连水果刀都砸在我脸上。但力道控制的挺好,我并未受伤。

医院的大夫护士,还有对床的老校长都过来劝师父。师父一生气,把众人都推了出去,门插上,就把我拎到了阳台下。

越过窗子,他把我悬在半空中,脖领子被他卡的死死的,我呼吸都有些费劲.....

“不说话是吧?长大了,有主意了!翅膀硬了,你咋不飞呢?你现在飞给我看,去,上天!飞上去!

不飞,你就给我落地看看,下面躺着的人都是拜谁所赐?”

“啊!”师父一个松手,我往下看了看,下面横七竖八放了很多担架,上面放满了受伤的人!

师父拽着我的脖领子又往窗台底下放了下,这是要摔死我啊!

我把着师父的手腕,勉强喊着,“我是江城一点红,我是红小兵,我要为人民的利益而战斗!我没错!咳咳......”

师父显然没我的话震住了,半天没想到如何反驳。

只是这手上的力度,一点儿都没松。他不可置信的苦笑了下,

“呵,你这是承认了?药是你下的,粮站是你设计夺下来的?”

“那是......我...手段高明,别人太笨了!”我不敢与师父对视,心里隐约知道这种做法不对,但嘴上就不服软。

“好,我真是小看你了!来,一点红怎么够,我让你满脸桃花红!”

师父就站在窗台上,一巴掌一巴掌的扇过来。

我哭喊着让他放手,他就是不放。我的脸都被他打麻了,嘴角肯定流血了,这真是满脸红。

外面的医护人员一直在敲门,听我在里面喊救命,他们撞开了门,我才被筋疲力尽的师父扔回床上。

我哭着往外爬,师父这是要打死我。

“赵天光,你怎么这样,打人不打脸,你知不知道?”

我边爬边哭边骂。

这个魔鬼,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一个指头,第一次挨揍竟然是打脸。

我现在肯定和猪头一样,太丑了!

“你有脸吗?你长脸了吗?”师父从后面大踏步的迈过来,拖着我的腿,硬是从三楼给我拽到了医院门前。我的下巴磕在楼梯上,嘴里都被牙齿磕烂了!

我一路上怎么求饶都不行,医院走廊门口站满了人,他们都看到我难堪的样子了。

我懊恼的哭嚎,虽然小孩子挨打是家常便饭,可我哪是普通的小孩子?

呜呜…我是“江城一点红”啊!

这要是被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号召群雄?

“赵幽幽,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看看这些人!

你疼?他们比你更疼!

你无辜?他们比你更无辜!

几个小孩子掀不起风浪,你真聪明,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

他们不是爹娘养的吗?

他们不会疼不会伤吗?

今天,他们身上受到的每一分伤害,

都是你赐予的!”

师父厉声数落着我,我抽噎着看着眼前受伤的人们。因为人数太多,医院一时放不下,就让他们先躺在外面等着。

他们痛的在担架上滚着呻吟,有的绷带上被血浸透了,绝望的看天。有的抱着头失声痛哭,有的眼睛被蒙住了不知道还能否见到明日清晨初升的太阳。

那一刻,我真得怕了!

比看到烧焦的尸体,还要害怕!

他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在痛,一直在痛!

每一分痛,都会叫出来,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你聪明,就可以害人吗?”

“我教你读书学艺,济世救人,你都用在歪门邪路上是吗?”

“我只问你,他们与你有何冤仇,要你如此用心去报复?”

师父蹲在我脑袋旁,拎着我的耳朵小声骂着。

我脑子一片空白,真心害怕了。

当那么多人在我眼前痛苦的呻吟时,我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错的事儿。

我呜呜的哭着,就算是自己一脸猪头像,也抵不过此时内心的愧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是冲动,血一热就拼上去了!

“江城一点红,你给我起来!”师父站起来踢着我,我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只希望用大哭来减轻我的罪恶。

旁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在那窃窃私语的观望着。

“师父,我错了!我是赵幽幽,不是江城一点红!”我哭着吐出一口血沫子,向师父求饶,师父这才消了些气,转身拂袖而去。

我起身擦擦脸,擦擦鼻涕,海队长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这事儿,你干的?”

我本来挺恨他的,要不是他在那“通风报信”,师父怎么会知道我做的这些事儿。

可转念一想,这和人家也没啥关系,还是算了吧。

但此时我也不想理他,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或者血抹了抹,起身回去找师父。

我在病房前久跪不起,希望得到师父的原谅,我真得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师父站在窗前,一直抬头仰望着天,没让我进去,也没让我起来。我一直那么跪着,从下午跪到次日的凌晨。

第二天,我是在床上醒来的。看来,还是师父心疼我,把我抱到床上睡的。

“幽幽,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找你孟姐姐......”师父嗓音一夜哑的不像话,一双眼睛里面尽是红血丝,他是守了我一夜吗?

我高兴的从床上蹦起来,抱着师父的脖子说什么都不放开。

“师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肯原谅我就好,我真得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