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徐北游搬蜀州援兵入湖,由蓝玉坐镇锦城,前军左都督孙少堂坐镇白帝城,由赵青亲自率领蜀州大军驰援两襄。在魏无忌也率军入湖之后,蓝玉逐渐淡出两襄,将兵权交由魏无忌的手中。

很多人都不清楚,赵青如今身在何处,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其实他一直就在两襄,在魏无忌率军出城之后,赵青就负责镇守两襄,而在徐北游到任之后,他便离开两襄,跟随在徐北游的身边。

此时徐北游已经将指挥大全交予魏无忌,而他和赵青则是来到了距离江陵城不足百余里的地方。

这里可以说是魏军的心腹之地,可对于两位超然于世的大修士而言,却是闲庭信步,退一步来说,就算萧瑾在此摆下了重重大军,两人真要强行破阵,也非不能。

放眼当今天下,又有哪支军伍能够挡住一位绝顶剑修和一位绝顶武夫的联手破阵?恐怕要几十万重装骑兵拼死冲锋才行。

可就算是全天下的重装骑兵加起来,也没有几十万之多。

所以,天下无人可挡。

就算是城高池深的江陵府,也是如此,若是两人打定了主意想要独力攻城,江陵顷刻可破。

只是两人不愿罢了。

今日的徐北游没有身披那身专门为他定制的大将军甲胄,只是穿了一身锦衣,头戴高冠,宽袍大袖,行走之间衣袂飘飘,风姿飘摇,尽显名士风流之态,又在腰间佩有一把古剑,大有古时之风。

行走在他身旁的赵青没有这般“招摇”,穿了一身布衣,短打扮,袖子、领口、衣襟都扎紧了,透着一股干练劲,再加上新近又得了天子气数的滋补,返老还童几分,瞧着倒像是徐北游这位“世家公子”的常随。

徐北游停下脚步,远远眺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江陵城,缓缓说道:“江陵好,当年大郑第一相张江陵便是以此城为名。”

赵青眯起双眼,陷入追忆之中,缓缓说道:“若是我记得不错,张江陵死的那年,刚好是我出生的那一年,那位张首辅死的可是惨啊,在世之时,几可为当朝摄政,百官俯首,皇帝畏惧,可人一死,便被皇帝抄家灭族,长子被逼自杀,十几口人被生生饿死在府邸之中,然后那个文忠的谥号和太师封号也被剥夺,就差开棺戮尸,挫骨扬灰,也就是萧煜崇尚张江陵,恰逢改朝换代,为了贬抑前朝,这才将他的谥号改为文正,有了今日的死后哀荣。”

徐北游笑了笑,“赵师傅这是在提醒我不要走上张江陵的老路?不至于如此吧。”

赵师傅嘿然一声,不再说话。

徐北游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计较,转而说道:“赵师傅当年也是领兵之人,不知今日是否还想得一份天大的军功,甚至是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赵青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可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听到徐北游的几句话语,并未出现太多心神激荡,反而多出几分怕被算计的小心谨慎,字斟句酌道:“老夫年事已高,心力不足,除了想着能在有生之年去求一求飞升大道,再无他念,所以大将军的军功,还是留给那些年轻人吧。”

看着不上当的赵青,徐北游哑然道:“赵师傅此言差矣,赵师傅修炼五方帝拳,少不了天子之气,可这天子之气,又少不了朝廷,正是因为赵师傅这些年来孜孜不倦地守护朝廷,才能不断地从朝廷手中得到这天子之气,时至今日,正是朝廷艰难之时,难道赵师傅不愿出手助朝廷渡过难关?”

赵青转过头来望着徐北游,面无表情。

徐北游也望着他,满脸诚恳诚意。

两相无言良久,最终还是赵青退让一步,板着脸道:“大将军有何吩咐,直说便是,赵青必当尽力而为。”

“赵师傅言重了。”徐北游摆手笑道:“以赵师傅之能,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赵青下意识地眯起眼,问道:“老夫久不领兵,若是镇守一地还好,可若是指挥这样千军万马的大战,恐怕力有不逮,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老夫疏于战阵,还是交由魏无忌这些后辈们去做为好。”

徐北游淡笑道:“沙场上的建树,也未必要在帅帐里运筹帷幄千里之外,阵前斩将夺旗难道就不是有建树?”

赵青的目光一凝,“如此说来,大将军是想要让老夫杀人了,不知是让老夫斩哪个将?又夺哪个旗?”

徐北游说道:“既然已经到了江陵城外,那么要斩之人,自然是魏王萧瑾,萧瑾此人,历经三朝,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这次之所以会有三藩之乱,也完全是因为萧瑾领头之故,所以萧瑾不除,后患无穷,甚至就算我们平定了这次的三藩之乱,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四藩之乱、五藩之乱。可若是除掉了萧瑾,那便胜过十万大军,不但再无后顾之忧,而且如今的魏国大军也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赵青曾经与萧瑾共事,自然清楚萧瑾的重要意义,知道徐北游所言不错,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深知萧瑾的厉害之处,这些年来深藏不露,且长于机谋,后手众多,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形,赵青万不想与萧瑾交手,哪怕他在天机榜上的排名还要高过萧瑾,也仍是如此。

见赵青面露迟疑之色,徐北游摆了摆手,笑道:“赵师傅多虑了,斩杀萧瑾这种大事,自然由我亲自出手才是妥当,毕竟魏王不比常人,乃是曾与后建国主完颜北月齐名的谪仙人,无论有多少玄奇手段都不足为奇,所以还是由我亲自出手才更为妥当。”

赵青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那大将军又要老夫做什么呢?”

徐北游伸手指了指江陵城,“在魏王萧瑾身边,有一位来自宝竺国金刚寺的僧人,法号六面,据说已经修成不坏金身,有地仙十七楼的境界修为,徐某想请赵师傅出手,将此人拿下。”

赵青闻言笑道:“老夫还道是谁,原来是此人,佛门金身用来挨打,还算不错,可用来打人,那就如挠痒痒一般,老夫对上此人,保准让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大将军尽可放手施为,不必担心有人打搅。”

徐北游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五指依次落下,握住了腰间三尺的剑柄。

虽两人,但却是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