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言看着如烟那样一脸娴静地在院子里在花树下坐着,心里觉得眼前的一幕是无比宁静的画卷。他心底细细地抽痛了一下,如烟,你已经真的那么从容地打算在一直这里等到周瑾娶你的那一天吗?你已经对命运都全盘认从了吗?
李沁迎向柳无言,奇怪他这个二皇子面前的大红人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他望着如烟的目光,李沁心里一颤,眼下,如烟已经名正言顺不是柳无言的妹妹了,柳无言终于可以用这样炽热的眼光看她了:“柳博士,怎么您亲自到明府来了?可是宫中有变?”
听到李沁的声音,如烟看向门边,看到了她叫了好多年的哥哥。他正一心一意地望着自己,如烟觉得这个“哥哥”,以前在身份是哥哥的时候,对她似乎也没这么上心过啊,可自从宣布她是公主后,他的态度似乎完全变了,连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几丝热切的温度,到底公主的身份重于千钧啊!他也是这么崇尚权势的人吗?应该不是,以如烟对柳无言的认识,他应该始终没有忘记身负的使命,只是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发出更致命的一击,如烟无从知道。
以前作为妹妹,他还有可能透露一点他的计划,现在她是公主,是他要对付的这个王朝的公主,他根本就不会告诉她什么。就算当初他们有着兄妹的身份,在可以告诉她计划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提前告诉过她,她也是都等事情都发生了才后知后觉。比如那次对皇上动用粉盒里的粉粒,如烟如果知道竟是这么严重的后果,也许她会犹豫的。可是柳无言却什么都没告诉她,只说那是保护她的方式。
柳无言迎了上去,像一个臣子面对公主那样彬彬有礼地双手作揖:“参见公主!”
如烟有些别扭而腼腆地笑了笑,曾经的哥哥竟这样用大礼来见她。她点点头说:“柳博士好,如烟这厢有礼了。柳博士不必如此慎重行礼。”
柳无言摇摇头:“必要的礼节还是需要的。在你的身份没有被证明不是公主前,我们还是要按礼节行事。”
如烟咬咬嘴唇,听柳无言这话的意思,不排除能找出自己不是公主的可能?“柳博士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
“我是奉二皇子之命来接公主回宫的,您金枝玉叶怎可流落在民间?”柳无言表明自己立场。
如烟吸了口气,自己就是厌倦了宫中的生活,才同意与周瑾将军出宫的,怎么这还没多久就要她回宫了呀?
“周瑾周将军是向监国的二皇子请求了赐婚,但他把公主带回边疆后并没有与公主朝夕相处,增进感情,看起来也没有完婚的意向,这样公主不如回到宫中,反正一切也没有变化!”柳无言说得有板有眼。
李沁忍不住插嘴了:“可是现在,公主在明府也没有什么不妥呀!再说明府也不是一般的民间。若是回到宫中……”
柳无言打断了李沁的话:“皇上近来状况不好,在御医医治下,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每况愈下啊。二皇子觉得,公主还是应该回到宫中,陪伴皇上。”
李沁一愣,这意思是说皇上……
如烟紧张地抓住柳无言的手:“皇上他……”
柳无言顺势把如烟的手握在手里,柔声安慰她说:“我就是怕你日后知道了心生懊恼,身为公主,在这样重要的时刻,还是应该在皇上身边……”
李沁浑身一震:“如果皇上……那接下来宫中……”
“所以你们二位都要回去。”柳无言温和地看着如烟和李沁。
如烟的脑海中回想起老皇上的样子,从第一次在宫中看到她起,他就给了她所有的庇护,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她,可在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终究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如今,这不明的身世之谜下,他有可能还是自己的父皇,他如今的状况全是因为她情急之下使用了那个粉盒,那挥洒与空中的粉粒一定有着致命的危害……“我这就跟随柳博士回宫去!”如烟毫不犹豫下了决定。
就在如烟和李沁都打点好行装要跟柳无言走时,周瑾周将军居然来了。他大踏步地走入院落之中,这一刻真有了大将军风风火火的架势。“宫中大事,公主身上的大事,还是我一起护送公主比较好!”他几步找到了如烟的身后。
李沁看了看周瑾,站在原地,并没有把离如烟最近的位置让出来。
柳无言看了看周瑾和如烟,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周将军,边疆的事情也重要,我们护送公主回去吧,您有更重要的事情。越是这样更替的时候,边疆越是不能出乱子。”
周瑾镇定地说:“我都已经安排副将掌管好每一件事了,请柳博士放心。”
明如霜怯怯地站出来:“这些天,我和公主在一起已经情同姐妹了,可不可以我也跟着去,照顾公主?”
小翠愣愣地看着明如霜,心里想,照顾公主,不是有我这个贴身丫鬟吗?还要你照顾什么?
如烟扫了旁边李沁一眼,笑了:“明小姐说得不错,我们这几日是相处得很不错,难得明小姐有这份心,就一起去皇宫吧!”
明如霜感激地看了看如烟,觉得她真是善解人意、冰雪聪明。
李沁有点诧异地看着如烟,如烟冲他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李沁觉得这个调皮的小小的鬼脸,却比她平日任何或端庄大方或娇媚迷人的模样都更令人怦然心动。他竟一时失神,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
周瑾也回过头来看了看明如霜,明如霜在接触到他的凝视后,马上低下头去。
如烟像真的闺蜜情深一样挽起明如霜的胳膊,却看到明小姐刻意回避周瑾的举动,心里浮上一层疑惑。这个明小姐……
柳无言笑了起来:“难得看到公主和一个人如此亲近。”
明如霜拜别了明府老爷和太太,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路。
柳无言把如烟护在身侧,李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没有说话。
行到一处山林,李沁示意随行的少量随从停下。
“四皇子,我们恐怕还是快点赶路比较好。”柳无言看看如烟和明霜略显疲惫的神色,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看法,“早点回到皇宫,也许更有利也更安全。”
李沁皱皱眉,嗤鼻反问:“皇宫就安全吗?”
如烟心里一怔,难道事情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简单?明如霜闻言,也紧紧抓住如烟的手。如烟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两个女子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却被这两个男人看似平常的两句话带入了深深的沉思。
周瑾忍不住插话:“听四皇子和柳博士的意思,难道存在什么不安全的隐患?”
李沁看看周遭一行人,示意随从们散开到数米以外,然后沉声说:“周将军,二皇子对你戒心很重,认为你把如烟公主带在身边是挟公主以令皇宫。”
如烟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挟公主以令皇宫?这是哪门子的说法:“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她心里一想,嘴里也说出来了。
李沁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你这是大逆不道,罪当该诛啊!你是天子吗?”
如烟也狠狠瞪他一眼:“我没说我是天子,我只说你话说得不恰当!”
“什么意思?”周瑾困惑地问。
“你知道,如烟公主是皇宫之中皇子们和皇上心目中重要的人,无论她是不是公主,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可如今却生生被你带离,而你掌管边疆重兵,如果手上握着大家都珍视的珍宝……二皇子心里很不踏实,夜不成寐,近来身体也消瘦不少。所以,皇妹如烟,还是回宫较为让二皇兄放心。”李沁不露声色地拉过如烟。
如烟一下子有点儿蒙,也没有反抗。
柳无言面色深沉:“就怕,如烟回到宫中,周将军就得什么都听二皇子的了。如烟就会成为二皇子拿捏周将军这员大将的棋子!”
如烟面色一凛,觉得柳无言的话才是切中要害,不似李沁不痛不痒,像说风凉话。
“所以,”李沁沉吟道,“我才让大家停步,想商量一下,是否给如烟妹妹一个新的去处。这个皇宫倒是不回去的为好。”
如烟觉得这一声“如烟妹妹”让她顷刻之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从他这么腹黑的人嘴里还冒出来一个亲热的“妹妹”,真让人一下子难以接受。她悄悄用了力,让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挣脱,他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倒是没有阻止。她悄悄退回明如霜身边。
“咦,这地……”明如霜用脚踩踩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软啊,就像……哎呀……”她惊叫一声,地面竟然慢慢下陷。
如烟大惊失色,伸手抓明如霜,却发觉自己脚下的土也特别软,而且也有下陷趋向。
“可是不回去,又能到哪里去?”周瑾还在苦闷内心的疑问。
“如烟!”柳无言察觉情形不对,伸手去捞不断下陷的如烟。
如烟看看旁边的明如霜,这个明府小姐,因为自己,如今也身陷囫囵。她一用力把明如霜一托,塞进柳无言的手里。
“公主!”周瑾回过神来,惊觉突变,也伸手来抓。
李沁一跃而起,利用轻功,捞住如烟胳膊,飞身向上,奋力把她带离那片危险的土地。
可就在此时,原先安全无害的树木背后,嗖嗖射出无数利箭。
一行人惊恐万状。李沁大声对数米以外的众人说:“此处有埋伏,大家快四散逃开,不要回头。”
外围的随从们立刻聚拢而来:“四皇子,我们誓死相随!”
李沁厉声喝道:“这是命令,散开去!”
他带如烟利用树枝的隐蔽逃离箭的追随。
周瑾、柳无言、明如霜也都利用轻功在林间躲闪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