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看着眼前的哥哥,并不意外此刻宣他觐见。

二皇子李易细细观察着弟弟的脸色,想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去。

李沁却继续不着一词。

“你为什么对我的秘辛一直没有回复?”李易决定不再和四皇子比赛谁的沉默更长久,还是率先打破了宁静。

见他们俩终于开口说话了,丫鬟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朝侍得君王侧,即使是个小丫鬟,却也是旦夕祸福测不得啊,小心脏一直在颠沛流离之中!

“回二皇兄,知我者非你莫属,我自小就对皇权争夺厌恶至极,但是作为皇室子孙,无论哪位哥哥在位,我都会倾尽全力助他坐稳江山。”四皇子李沁避重就轻,还是没有做出明确答复。

“太子和我之间,你就这么难做选择吗?你也看到了,太子这病体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痊愈的……而父皇的身体,什么时候康复也不可知。你要及早摆明立场啊!”李易语重心长地说,想想又加了一句,“我也知道,无论是皇子们中间,还是众朝臣,你的态度大家很看重,你一旦方向选定,大家也都会迅速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我和太子间犹豫不决。你看着每日朝廷运转好像有条不紊,但是有多少看不见的激流险涛在暗渡陈仓。为了历代李氏先宗打下的江山,我们不是该让它朝着最稳妥的方向发展吗?”

李沁被说得心里沉甸甸的,难道自己不表明态度,真的就会让皇室动摇?

“我知道四弟还对如烟妹妹放心不下,你如果支持的是我,我可以承诺,一定会保她不受伤害。如果你希望周瑾将军能伴在如烟身边,我也会如你所愿。男儿这一生,除了江山社稷,不就是心上美人了吗?既然弟弟对江山无心,那么美人总不会置之不理吧?”李易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李沁一惊,二皇子这话,可是像一个哥哥在说一个妹妹的语气?

李易冷笑了一下:“你不会以为我也看不出柳博士的小心思吧?我说要纳如烟为妃,他就突然冒出如烟是公主的言论,我是疯了才会信以为真,我敢肯定你也不信。至于证据,我倒是不急于拿出调查的结果。让众皇子都死死对如烟那份心也是好的,现在只是告诉了你。你看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守护如烟?”

李沁继续皱眉,哥哥们这样急于拉拢自己,难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能量?而且,李易这样说如烟的公主身份,说明他对如烟也是心存念想的吧?怎样才能解救如烟于水火之中?

“四弟,你可否带为兄到你的寝宫一叙?我这府中,”李易四处张望,放低声音,一脸警觉,“怕是有好几路人马的探子潜伏,有些话不好细说。”

李沁倒是想看看哥哥究竟想出什么点子对付自己,于是当下顺从地把李易带至自己的四皇子府内。

待到李沁退其左右之后,李易慢慢握住李沁的手:“四弟,还记得小时候,我和你是最亲的,我们几乎无话不说。唉,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慢慢变得话只说一半,处处提防了呢?”

李沁感觉李易的手停留在了自己右手所戴的一只扳指上,那是自己一次生辰时,趁着教皇子们狩猎,父皇送给自己的。

“四弟,这只扳指你戴了也好几年了,竟是越戴越新的感觉啊,可否摘下让我细瞧?”李易突然问道。

李沁笑了:“呵呵,每个皇子生辰,父皇都会赠送一只扳指,二皇兄又何必独独垂怜我这一只?”

李易闻言松开弟弟的手,他从自己手上摘下一只扳指来:“我的也给你看看。我只是觉得我这只戴久了就有尘垢,不似弟弟这只这般崭新如初,好奇罢了。”

李沁不动声色地说:“那是哥哥日理万机,来不及擦拭。我的扳指我是常常摘下擦拭才会看起来像新的。”

李易见李沁的手始终不动,脸色微微一变:“四弟这是怎么都不肯给我细瞧了?”

“呵呵,若说细瞧,也不能落了我这个太子啊!”另一个声音从屋内某个角落传出。

李易和李沁惊讶地回头望去,却是太子李睿款款从床后走出。李沁心下暗惊,自己这府内,看来也有太子的探子藏着接应啊,否则太子在里面自己怎会竟然一无所知,也无人禀报?

李沁一脸淡然:“我倒是好奇了,如何我这简单一只扳指,两位哥哥都要瞧一瞧?”

“四弟不诚实,我们都收到消息,你如何自己却不知晓?你这扳指,是打开父皇秘室,拿取玉玺的钥匙!”太子咳了一声,一口鲜血却喷薄而出。

李沁大惊:“太子,你……”

李睿惨淡地笑着,看向李易:“二皇兄,我这毒是你深种的吧?我即便被你害得如此今日不知明日事,可是我还是要让四弟看清你的真面目!”

“不,”李易恼怒地吼了一声,“我岂会手足相残!”

“可是下毒的,是你的心腹,如果不是你授意,他怎会知晓怎样的毒对我是致命的?我自小和你一起玩耍时,误被花园中一种植物所刺,别人被刺都没事,我因特殊体质却从此俱寒,不能口服寒性食材。这次我身染风寒,恰是有人在我的饮食中加入了含有巨量寒性特征的食材,偏偏试毒银针无法测出……”

“太子,你不能因为我知道你这个秘密,就认为毒一定是我下的!”

李睿冷笑道:“可是下毒之人已经招供了!”

李易脸色一凛,不再说话。

李睿叹口气:“可叹父皇病体未愈,即便我知道你的阴谋又如何?还不是……大权目前在你之手,我又能怎样?只是四弟,望你不要为虎作伥!”

李易嗤之以鼻道:“不要说得你像个圣明之人似的,你敢说我在假山处的受伤与你无关?不要互相攻击了,将心比心,我对你做的,也不过是你想对我的做的而已,莫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李沁看着眼前的两个哥哥,心里的悲哀一圈圈地扩大,他默默地运功,把功力全部抵制扳指之上,顷刻间,李易和李睿同时闻到一股皮肤焦灼之味,两人大惊失色。

李沁道:“当日父皇为我戴上这枚戒指,他就说是看在我确实无心朝政才给我的。但如果我想取下来,就必须自毁手指!”

李易和李睿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沁的手冒起白烟。

李沁慢慢取下那枚扳指,可惜手上焦灼的那一块,也连带着把扳指上贴近皮肤的那一块损坏掉了。李易伸手抢去扳指,疾步奔向父皇的寝宫。

李睿看向李沁,李沁笑了笑:“太子殿下,我这可算是对你给我的秘辛最好最诚心的回复?”

李睿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恐怕你一定有办法在不损毁自己手指和扳指的前提下取下那个东西吧?”

李沁未置一词。

李睿深深地叹息了一下:“二哥终是操之过急了一些。四弟,也许你终是不属于皇宫的人,我相信,就算是我问你要那枚扳指去取玉玺,你也未必会顺顺利利把扳指给我,也许给我的也会是今天这样损毁了的无济于事的破烂!而为了破损它,你也会不惜毁掉自己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