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看看他手下一顿后弄泼的水,接过盆来:“你不必用这样泼水的方式警告我保镖该做什么。我知道我该端茶倒水,今天都没有做到位。”她动作生硬地去重新倒水,放好脸布浸湿,拧干,帮他去擦脸。
他一把去夺脸布,不要她洗。
如烟气不打一处来,脸也不要她洗,放到现代社会就是叫她下岗是吧?“你这言下之意,是说我身为你的保镖,现在你用不着我了,叫我滚蛋吗?让我自生自灭,再也不收留我了,是吗?你就看准我没有你的庇佑,很容易被太子撞到,一旦和哥哥同时露面,就会和哥哥一起万劫不复,是吗?我就像蝼蚁一样,随时可以被任何一个皇室之人要了性命!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如烟越说越激动,一把扔了脸布,再也不抢了。
李沁目瞪口呆地看着如烟,不明白这好端端的,事情怎么就演变到好像他要抛弃她的地步了?明明刚才是如烟对他一肚子不满好吧?现在全成他的错了?他都记不起来,这好好的进屋,好好的说话,看着她欲言又止就逗了她一句,怎么就犯下了一大堆的错了?女人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他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让下脸布,干脆不洗了。
如烟嘲讽地说:“我哪敢呀!我早已不再是你掌心里呵护着的小妹妹,你贵为皇子,还有与太子争天下的实力,说不定还是未来……”她还要说,突然就被什么堵住了嘴巴,她一震,才发现他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你是怕太子不灭了我,是吗?”李沁目光冷如冰霜,不见温度。
如烟甩开他的手对自己嘴巴的桎梏,后怕地住了嘴,自己也不知道这会儿发什么神经,居然不经大脑思考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眼里,你觉得我做什么都不好,我要赶你走,我控制你睡觉,我不给你自由,是这样吗?”李沁推开脸盆架,直直地看着如烟。
如烟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这样言不由衷里三层外三层的身份,居然还要和皇子闹别扭,这是男女平等可以自由吵架的现代吗?这是脑子锈掉了,才会穿越到古代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和一个皇子去讨要尊严。可是,尊严,话说尊严,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觉得被他羞辱了没了尊严的?她有些迷糊,想不起来最初是为什么心里闹不舒服的了。难道,女人真的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许是看她眼中悲凉的神色,许是想起她可怜的身世,见她一直不再说话,他慢慢平息了怒气:“就像你说的,你是我曾经在掌心里呵护的小妹妹,这一点,无论到哪一步都不会改变,也请你不要猜测我对你的用心,好吗?也许将来终会有无法避免的伤害,但是请记着,如烟,那一定不是我发起的,也一定非我本愿。”
“我……其实……我今天就是比较烦躁……我……这么说吧,”她狠了狠心,“我的……我的裹胸布坏了,我需要针线重新好好缝制。”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
四皇子差点没两眼一黑“扑通”摔倒,这大半天一直闹那么多别扭,最后就是为了要点儿针线缝制裹胸布?也真是……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争吵理由,居然还包括这一条。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她是害羞让自己知道这件事?还是恼恨因为要躲着他们皇家人才不得不缝制可恶的东西裹住本该让女人骄傲的部分?
如烟嗫嚅着:“我……我知道这个……针线是女人用的东西,要你一个皇子去找,很为难很不像话,可是如果我自己去找,我……我怕我这身份……”
四皇子深深吸了口气:“这个你不必担心,太子有随行侍女带来的,我可以找她们要。一点都不为难,就是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把我们之间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全部毁灭掉?”
如烟撅着嘴看看他:“我有全部毁灭掉吗?好像没有吧。我说的也都是事实存在的现象,你也确实参与了这些事实……”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李沁被挫败了:“看来今天的问题,不仅仅是因为你需要针线,我确实有让你很不满意的地方,我刚才火气太大,现在愿意坐下来,听你再说说。可能的范围内,我也可以尝试改变。”
如烟心想,还是不要打嘴仗了,自己还要缝东西呢!想到缝东西,她心里觉得又是闷闷的。是因为,那手帕是紫云姑娘帮助下给了太子的?手帕对于姑娘而言,是不该轻易给男子的,自己担心太子会成为哥哥的情敌?可是太子也说手帕不是紫云姑娘的。但如果找不到,他会再找紫云姑娘帮忙……所以为了不让紫云跟太子相见,自己应该帮太子搞到手帕。这块手帕,居然牵动了太子,不知绣手帕的会是一个怎样兰心慧质的女子?而且……还不止太子,听他口气,连四皇子也……她忽然茅塞顿开,自己对四皇子这么生气,是不是手帕才是关键?是不是他和紫云也有牵连?那哥哥的情敌难道还不止太子一个?
如烟打算不再和四皇子脑别捏,于是别开话题:“你是不是很喜欢手帕?”
四皇子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作答。
如烟叹了口气:“好了,四皇子,烦劳您帮我去找针线吧。你……小心些。”
四皇子不以为然地说:“不必担心。你最怕的就是太子不是吗?现在太子知道你的身世,不是还愿意帮你掩盖了?也许此时,你在这里,你哥在那里,太子心里也是亮如明镜,只是没有点破罢了。”
如烟吃了一惊:“太子会这么好心?”
“太子不追究就是好心?我就是居心叵测对不对?”他胸口一阵气闷,咬牙切齿地望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子。
“你、你还是帮忙去找针线吧。”如烟害怕兜兜转转又转回吵架的主题上去。
不多时,四皇子把找回的针线拿到如烟面前,然后很大度地在自己床的另一侧搭了一张类似太子屋里的临时床:“省得你怀疑我的用心,老是惦记太子的好,你睡刚搭成的床吧。”
如烟一愣,原来他房里其实也是有材料搭的,只是一直不肯拿出来,小气鬼!
如烟不再多说,重新打水,拿着湿脸布迟疑地看着他:“你……还要洗脸吗?”
他摇摇头:“干嘛要洗?我自己一个人睡,又不怕弄脏谁的脸!”
如烟被这话噎住了:“你……你是说,你以前洗脸是因为和别人睡,为了不弄脏别人的脸?”
“起码,前几夜和你睡,不由自主就会靠得很近,如果我不洗脸,先弄脏的就是你的脸!”他忍住笑,用闹脾气的语气说。
“那……如果你今晚还是和我睡,还要不要洗脸?”
“你不必这么委曲求全,顾全大局!违背自己的心愿!”
“我……你到底洗不洗脸?”她觉得没法跟他沟通,又小声问了一句。
他看了看她小声说话、低头认错的小心样儿,忍住笑意,见好就收,点了点头。
她木讷地看看他根本没有动手接脸布的意思,又加一句:“那……我来帮您洗脸,可好?”
“本皇子觉得,如此甚好。”四皇子再点头。
她看看他仰起的脸,还明目张胆地闭上了眼睛,明显等着她伺候啊。她咽了口口水,把脸布轻轻贴上他的脸,从眼角到额头到整张脸,用心地擦拭了起来。他的头扬得很高,她能清楚地看到他脖子上的喉结,他的嘴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手上,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闭着眼的样子很安静,一点都不想睁眼时那么精干,也不让人觉得腹黑,很有安全感,脸上的线条比往常都要柔和,唇边棱角很明朗,看着看着,她又咽了口口水。
他猛地睁开眼:“你这……可是在用动作表明秀色可餐的含义?”他的眼睛似笑非笑,那么明亮,好像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什么秀色可餐,我看你是男女不分,连这个词是说男说女都不知道……”她还要反驳,却觉得嘴动不了,能不能有点新鲜的,又来堵嘴……可是等等,这回不是用手,是嘴……舌头在她口腔里先是试探,然后吸舔……几下一来,她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忘了反抗,也忘了要反驳什么了。
过了许久,他才结束这个吻,轻轻放开满脸潮红的她,慢慢纠正道:“我知道,秀色可餐是说女人的,比如洗脸时偷偷看我的你,比如此时春心颤动的你……”
她本来被吻得昏昏沉沉云里雾里,此时听听他在嘲弄自己,马上清醒过来:“你才春心颤动,你全家……”她猛地住嘴。上次也是这样骂“全家”,骂的还是男宠,结果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得罪了,自己还陪着小心,倒霉的还是自己,不如不骂了。
“怎么不说了?”他眼角带着笑。
“说你一个人就够了,不说你全家。”
“让我来猜猜,你是突然舍不得我全家中的哪一个了?二皇子?太子?还是已经到辽国的六皇子?”他歪着头扳着指头数。
“哼,他们谁都比你好!”她故意气他。
“是啊,他们个个比我好,所以你要处处惹桃花!”他一时气恼,有些口不择言。
“你又男女不分,惹桃花的是男人,惹蝴蝶的才是女人!”她好心地纠正他。
“那你这朵桃花可愿意只惹我这只蝴蝶?”他一本正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