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周将军那冷清的侧脸,如烟的心一下子就变得酸酸的,记忆中周瑾的样子与眼前周将军的脸不断交叠重合,她的心就像那柔软的蜡油,软绵绵的:“哦。你别难过,也别着急,我相信,那个女孩无论现在在哪里,都会感受到你的这份心意,或早或晚,都会回到你的面前。”

周瑾把烤好的兔子撕了一条腿递给如烟:“谢谢你,快吃点儿东西养养胃吧。”

如烟动作一顿,以前拍戏拍饿了,出去吃烧烤,周瑾也是这样把最好的那一份递给自己。

“呵呵,看来这里很热闹呢!”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如烟回头一看,是四皇子。

“四皇子。”周瑾忙起身低头。

李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看眼前的烧烤支架,唇角一皱:“小日子不错啊!能在这里吃烧烤,不能回营地报一声平安吗?”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如烟。

“我……我脚受伤了……不好走动……”迎着他的目光,如烟的声音竟有些嗫嚅。

“这倒是留在这儿享受安静小世界的好借口啊。”李沁不放过她的目光,慢慢蹲下,看了看她的脚踝,忽然伸出手去,狠狠一捏。

“啊……”如烟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喊什么?只是帮你把脱臼的地方接上。”李沁瞪他一眼,转头看向周瑾,“有时间烤肉,没时间处理伤处?”

周瑾被说得头皮发麻,自己确实一上来没想到,听到她肚子咕噜路叫,就想到怎么不让她饿着。“四皇子教训的是。”

如烟动动脚,脚踝可以动了,不再像刚才钻心地疼了,没想到这个李沁看起来摆着一张臭脸,还有点本事。但周瑾逆来顺受的嘴脸马上把她惹急了:“什么教训的是!”如烟忍无可忍地冲李沁叫了起来,“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是吧?觉得我事情没做的好,你就把气撒到人家周将军身上!将军有什么错?你心里不舒服冲我来!”

“我就看你不顺眼怎么了?莫名其妙失去记忆,就当别人心里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了?要不是你心心念念画个周将军的图像出来,太子有必要这么觊觎这块边疆,有必要隔三差五过来探探究竟?我有必要被差遣到这个破地方来吗?”李沁的火也是攒了不止一天了,他一向温文尔雅的模样荡然无存,完全像个无理取闹、怒火中烧的野蛮人。

如烟大惊失色:“什、什么?我画了周将军的画像?”

李沁咬着唇不说话,觉得自己一生气就把什么底都揭了可不好。

“你说说清楚!”如烟挑眉怒视着他。

“怎么是如言公子画了我的画像?”周瑾也一头电线。

李沁想反正说都说了,就说完吧:“有一次,你画了周将军的画像,常常看着画像茶饭不思。作为国子监助教,这一现象很反常,被太子看到了,就到处调查画像上的人来自哪里,最后就查到了周将军所在的这个哨所……”

如烟敢肯定,李沁在胡说八道,自己明明是最近失去记忆以后才去国子监的,怎么可能在失去记忆之前就在国子监那样重要的地方画了周将军的画像。她想了想自己的女儿身份,也许在周将军面前,李沁有些话是不方便说的。她决定今晚就算通宵不睡觉,也要把他的话都给套出来。

想到这里,她马上笑着说:“四皇子,你帮我脱臼的地方已经接好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四皇子看着香喷喷的兔肉,突然一下子坐了下来:“这些浪费了多可惜!”

如烟看着他要去拿穿在树枝上烤好的肉,眼疾手快地把肉从树枝上取下:“你要吃?给你。”她看看周瑾站在一边,手上还有,连忙把他手里的也拿过来:“都给你。”

周瑾在一边后知后觉地加了一句:“但是,为什么如言公子会画出我的画像啊?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你的问题稍后再议。先让四皇子吃肉。”如烟急切地看着李沁。

李沁看着周瑾眼巴巴着急的样子,不禁得意地扬起了眉毛,不紧不慢地吃起了兔肉。如烟心里着急,这个四皇子,吃个肉都要这么优雅,摆POSE给谁看呀?她心下焦虑,以他的速度该要吃到什么时候?她一把抓过树枝,从枝条上拆下大块兔腿,自己拿了一块,毫无形象地张大嘴咬了下去。想想一边的周瑾也是可以加速解决兔肉的,就也给了周瑾一块。

“我烤的肉,现在才吃上第一口。”周瑾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如烟动作一停,周瑾这是在抱怨?最忙的人最没得吃?如烟看看李沁依然是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气定神闲,就又从他手里抓过肉,撕扯了一大块递给周瑾。

李沁看看眼前两个人,一个形象尽毁,吃得满手满脸都是动物炙烤后留下的油腻,另一个毫不客气毫不推脱接过旁边人抢过来的兔肉甘之若饴。这、这,还把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吗?似乎这个被自己识破身份的小女人丝毫不与自己有任何默契,也不为自己为她保守秘密有半分感激,倒是对这个周瑾依赖有加,似乎他们才是一伙的!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喜新厌旧的吗?李沁越想越气,突然就没了任何胃口,手一松,把肉全扔火里去了。

如烟手上刚好吃完,正吮着手指上的油,看他好好的肉还没吃就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火里捞起他扔的肉。

“喂,烫着手!你要吃,我的都给你!”周瑾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她。

李沁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动作夸张地用力甩袖子,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旁视地掉头就走,不再看身后的两个人。

如烟脚踝刚刚崴了,才接好,觉得走路还是有些不自然,怕追不上李沁,连忙拽起周瑾的手,往前跑,她拽得很自然,仿佛这是她相知多年的发小,丝毫没有一点点别扭。

周瑾被她拽着手,觉得一切似乎也很自然,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是这样一直拽着手往前走的……他跟上她的步伐。

李沁看到自己赤裸裸被忽视,想想气儿就不顺:“吃肉要秀谦让,走路也要秀亲密吗?怕别人不知道你有断袖的癖好?”他猛地回头把那两只拽在一起的手生生分开,把如烟的手扯到自己手里:“脚刚好,不宜多走。我背你吧。”说着,把她一甩,甩到自己肩上。

周瑾被雷到了:“如、如言公子……你断袖啊?和、和四皇子您吗?”

李沁的脸抽搐了一下:“他是有这个意图,我一直在抵制着,也小心防范周围的人不被他的断袖念头污染。谁叫他是我的贴身保镖呢?传出去,我也是极其没有面子的!”

“咳咳,”前面一手负手而立,“三个大活人都不见回去,我还担心一阵,一路到处寻找,原来两个大男人在讨论一个男宠?”他的声音有点啼笑皆非。

离了烤肉处不远,借着树枝上的火光,细细一看,来者竟是二皇子李易。

“什、什么男宠!你才是男宠,你们全家都是男宠!”如烟又羞又急,分离想挣脱李沁,谁知他感觉到她的别扭,手一松,她毫无防备,就从他背上“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了。她脚尖着地,蹲下身捂着脚,说不出话来。

“什么?”李易近身上前,紧紧盯着她。

“你说什么?”四皇子眯起眼睛。

如烟心里响起紧箍咒,自己这是在干嘛呀?怎么见了周瑾就忘了分寸?周瑾是自己心灵深处亲近的人不错,可他现在还没有全部想起来,而另外两个人,可是八辈子也不会亲近的克星,是哥哥要对付的对手!他们都是皇家的人。天哪,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二皇子是男宠?还是四皇子是男宠?好像不止,还说他们全家都是……天哪,这是骂了皇家,要杀头的!

如烟身上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似乎脚也完全不痛了:“对不起两位皇子,我……我……我一时……”

“起来吧,”李沁白了她一眼,弯腰去扶她,“你骂的是我,本皇子才没有精神跟你置气呢!”

李易用意颇深地看了一眼弟弟:“四弟,你不必这么急于帮她撇清,我怎么觉得,她接的是我的话,骂的是我呀?还是我全家!”

“二皇子,”如烟这才发现一向话语不多、也不鲜明表达立场的二皇子,此刻的眼睛竟然是带杀气的,别看平时四皇子李沁常常嘴不饶人,但却没有这么凶恶的气息,这二皇子……完全是堵看不透的墙,“二皇子我错了,我不是骂你的,我骂我自己,我骂我全家!”如烟心里默念,哥哥不要怪我,父王母妃不要怪我,我只是权宜之计,骗骗人的,我们都不是男宠。

周瑾觉得大家都陷入这个“男宠”话题里面去了,他不说话好像也不好:“二皇子,其实如言公子刚才是想说我是男宠的……”

“你是?”四皇子眉开眼笑地看着这位将军。

“不、我不是!都是误会。谁都不是男宠!”周瑾看着四皇子笑意深处的冷意连连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