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心中暗暗称奇,这样一个斯文的书生,竟能提出如此具有远见卓识的建议,着实令他这个多年驻守边外的将军也大开眼界。二皇子说此非一般泛泛之辈,对建功立业有大帮助,看来一点不假。四皇子对这位如言公子似乎也心存爱惜,两位皇子都很有眼力呀!
“那边……”如烟看着哨所那边,一袭鲜红长裙风中飘逸,在这荒凉的处所,竟是惊世骇俗的美。
“怕是辽国公主又来滋事生非了。末将皇命在身,不能陪如言公子再细细查看了,我要回去了!”周瑾心下不安起来。
如烟淡淡地说,最初看到周瑾的喜悦一下子被冲淡了,原来那场现代社会里的情愫,迟迟纠结于心的,只是自己,而周瑾,虽然尾随她一同前来古代,却早已忘了曾经的过往,更要命的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努力从哪里去唤醒他,她叹了口气:“无妨,我也看累了,一起走。”
如烟跟着周瑾回到哨所。
辽国公主正和兵士小有争执:“我从这儿入内,你们要盘查,离开还是要盘查!没看见我还带着你们的皇子殿下吗?你们连皇子都要查吗?”
周瑾上前一步:“辽国公主,守卫只是尽心尽责守好边疆。您贵为公主,若与他们一般见识,也是驳了自己的身份。”
如烟往后一看,六皇子李峰就站在公主身后,一脸倦色。她心下一抽,六皇子此去,何时会再回来呢?本是四皇子该去的吧?他却不知什么原因,代替了四皇子,走上了孤独的道路。她心里一酸,上前寒暄:“六皇子……”
“是夫子!”李峰的眉宇难得见了笑颜,这使他本来清秀年轻的脸也多了一丝生气,“真巧,哪里都能遇到你。只怕这次分离,再见就难了。”
如烟心里涩涩的,不管六皇子帮的是太子,还是四皇子,他都是用自己的幸福在独自博弈。
“不要难过,我会记着夫子教过的道理,好好过下余生。如今国力不胜,总需要有人付出为两国的和平付出代价。而且,如果这样的远走高飞,能避免兄弟间的血刃相见,我还是庆幸的,可以过的宁静一些,不必提心吊胆。至少可以不用看骨肉相残的那种场面。就怕用不了多久,各个势力,各方环节都会齐齐出击。夫子是个善良的人,总为他人唏嘘,要多保护自己。”李峰说得苍凉而真挚。
如烟喉咙口笃笃的。
李峰上前拥住如烟:“一定要珍重。”
“你也是。你为我的女装配的发簪我会一直珍存,不管在不在身边,都会在心里。”如烟鼻子酸酸的。
“你的记忆里,有这个簪子,我也就没有白白与你相识一场。你的记忆也就有这些就够了。要是以后有什么你不能承受的事情发生,就当那些只是噩梦,只是梦有些长,梦醒来,就会是在另一个地方,过另一种生活。记得,也许总会见到很多居心叵测的人,但一定也有很多人,愿意为了你的快乐,就连性命,也在所不惜。”李峰的话字字撞心,句句深情。
如烟有些茫茫然,有一个瞬间,她甚至想,是老天爷弄错了吧?这个六皇子才是她的周瑾,那个在玉龙雪山与自己生死一线的男人!这样的深情才配得起他们共同的经历。而那个叫周瑾的将军,他空有周瑾的名字与面容,他是没有半丝感情的职业将领。
“六皇子,看不出来啊,你平日对公主我,不冷不热,跟一个男人倒是腻腻歪歪不清不楚啊!”辽国公主愤怒地看向李峰。
他收口不再言语,脸上面若冰霜。
辽国公主马上换了一张笑脸:“驸马勿要甩脸,我只是在乎你才会心生埋怨。”
“好了,公主和六皇子可以走了。”周瑾查完他们携带的东西,平淡地说。
六皇子目光回扫,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再见了。”
如烟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摆了摆,公主和六皇子飞身离去,如烟看着离去的方向,久久难以平静。
一双手把她举起的手慢慢收回:“已经走远了,你站在这里,他们也看不见了。”
她回身一看,竟是四皇子回来了。周瑾已退到了一边。
如烟心里委屈,自己在这个古代,心里暗暗喜欢,觉得可以亲近的人不多,六皇子就是其中一个。而自己心心念念的周瑾,想他那么久,他却不记得自己。至于有被自己认为是至亲的哥哥,好像总是很多大事要密谋,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太子,总是执拗于权势,搞一堆看不懂的谋略。二皇子,城府很深,自己看不透。四皇子,喜怒阴晴不定,总是作弄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六皇子,除了那日在大殿与太子莫名其妙的笑容,其他都像一张白纸,让人看得清楚,没有防备。这个世界还有认识的人,就是几位公主,还有山庄的两位姐妹,没有过多接触,没有太多感受。就这么一个简单干净的六皇子,竟然要像一个和亲的公主般,远至他国……
“也许,远到他国,远到权利争夺的范围之外去,恰是六弟想要的简单生活。”李沁幽幽地说,“那都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如烟抚抚额头上突突跳起的筋,忽然觉得自己很累:“但愿他能得到想要的宁静的生活。”
李沁看着营帐中一直沉思的如烟,打破了沉默的僵局:“六皇子似乎总是能牵动你的情绪?因为那根簪子?”
“因为他简单,让我看得清楚。”如烟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
李沁若有所思地看她两眼:“难道我不够简单,太复杂了?让身为国子监助教的聪明老师也看不透?”
如烟嘲弄地笑了一下:“我连自己都看不透,我如何看透别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被卷入一堆的是是非非,我忽然发觉我都找不到答案了。”
李沁看着她紧缩的双眉,有些心疼:“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其实像六弟说的,很多人,都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住你的快乐。不要知道那么多复杂的事,你会生活得比较简单。”
如烟转身靠近他:“你这么说,你就是确实不简单。你能告诉我,你知道多少?我身上究竟还有哪些我失去的记忆?我为什么近来总觉得脑子里还有很多事,我绝非眼下的我这么简单。我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为什么太子对我感兴趣?你对我感兴趣?二皇子对我也感兴趣?那个周将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个地方?开始我是不放心你,我好奇。可是最初也是你提议我来这里的。我到这儿来的使命是什么?”
李沁慢慢把她按下,塞进被子里:“你不要激动,那么多问题,我从哪一个开始回答起呢?既然你慢慢想起来了,我就慢慢来一个个回答你。”
他终于肯说了吗?就知道,他那么轻易认出自己的女儿身,他肯定知道很多秘密。如烟正襟危坐,等待他的诉说。
当今皇上李越并非先皇下旨传位的皇上,先皇心目中的皇位继承人是李越的哥哥李挺。当初先皇立下遗诏,以防自己万一遭遇不测,皇位没有着落。作为世代忠臣,辅佐皇上的冷府负责收管这份遗诏。可是在先皇病危,宣读遗诏之际,李越从冷府窃得了那份遗诏,篡改了内容,杀了哥哥,自己成为了皇上。更令人发指的是,他还霸占了自己的哥哥的女人。不久,女子竟有了身孕。皇上盛喜之下,册封嫂子为兰妃。可就在即将临盆之际,却被皇后揭穿兰妃是一位西域女子,此次前来,生下西域子嗣,只是为了抢夺当今天下。皇后连同宫中大臣,恳请皇上赐死那位怀有身孕的妃子,皇上也同意了。
而这一切,都是在皇上的默许下发生的,他根据兰妃生孩子的时间推算出兰妃腹中胎儿不是自己的子嗣,而是哥哥的孩子。
行刑之际,另一个女子出面阻拦,她承认是兰妃的妹妹,认为不该这么残忍对待生命,她承诺带走兰妃和腹中胎儿,再不踏上本国国土一步。皇上被这位女子的勇敢和美貌打动,承诺放走兰妃,留下这个阻拦的女子。这位女子当即被宫医下了毒,终生不得生育,以免留下西域逆子。可是她的牺牲并没有换来姐姐的安康,姐姐还是被赐死,孩子也被生生剖出,原是一对龙凤胎……
因为皇帝没有信守承诺,兰妃的妹妹被下毒后奋力逃脱,后来在冷王府门口被救,改名换姓,利用冷家祛毒温泉祛除体内寒毒,打算重新生活。却在大婚那日被皇帝认出,无奈之下,承认自己迷惑了冷王爷,而她自己不惜赴死。冷王爷看着死去的女人,请求将她死后封为冷王妃。皇帝看着美人凄凉死去,一时心软竟也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