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朦朦胧胧从梦中醒来,帐篷内一片漆黑,她伸手摸摸,自己睡在棉被上,她朝更远处摸了摸,摸到了一只手,她顺着手掌往上摸,是胳膊,再摸,是肩膀,最后摸到了脖子。她慢慢爬过去,这个人是谁?是四皇子吗?自己作为保镖不是该给他站岗吗?现在却和他睡在一起?这个皇子虽然脾气有点怪,但对自己似乎也还不错。她摸摸身上的护身棉,觉得他还算是个好人。至于那天在情悦泉的小插曲,她能理解他中了情毒,自然反应会有些异常,自己又是同行中唯一的女人,他把护身棉让给她而自己中毒,中了这种毒,也没占自己便宜,坚持到情悦泉解毒,是个君子。关于在情悦泉说的那些话,毕竟是自己把他领入泉水替他解毒,他说些花言巧语感谢自己也是应该的。人家皇子什么国色天香没见过?什么甜言蜜语没说过?信以为真就是傻瓜了。她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把一切都理顺了,以后也能坦然面对四皇子了。
眼前忽然一亮,如烟一惊,只见一盏小灯亮起,是个小盘子,里面也许加了什么油,里面放了根棉质灯芯,灯芯被点燃,帐篷就亮了,可是是谁点的呢?她回头去看李沁,他正双眼亮亮地看着她。“你、你醒了?”
“被乱摸的时候就醒了。你果然记住了不再踹我,改成好好摸我了。”他淡淡地说。
如烟脸色讪讪的:“我……我最近很没有安全感,醒来总要确定自己身处何方。帐篷太暗,看不见,我就只能摸了。打扰了你的好梦,对不起。”
“我知道暗,所以运功点了灯,让你看清楚。”李沁认真地答复。
如烟觉得这样和他对话特别别扭,就想把心里的疙瘩解释清楚:“其实,四皇子,关于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隐瞒了身份,你发现了不必负任何责任的,你不必……”
“我目前没有打算负任何责任。”李沁老实地回答。
如烟停了停,又加了一句:“那天你在情悦泉说的话,我也不会往心里去,我知道一个人大病初愈也好,毒气突然解了也好,对帮自己脱离困境的人总是很感激的。这时候出于情面说的一些山盟海誓也好,甜言蜜语也好,都是一时冲动,我不会信以为真。”她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现在刚刚遇到朝思暮想的周瑾,可不希望此时的四皇子再拿着什么陈账跟自己纠缠不清。
李沁看着她急于撇清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声,她还是和当初一样,恨不得跟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他收住思绪,正色道:“我那天在情悦泉说什么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语了?我怎么不记得了?你若记得,倒是说来听听!”他感兴趣地望着她。
如烟愣住。
“不会我中情毒之际,抱了你几下,你就打算以身相许了吧?”他嘲弄的眼神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番,“如果你有这样的心愿,我倒是可以满足你。此时我们在荒郊野外,虽然有阵营,但我因为是皇子,和普通兵士还是特意隔了一段距离。二皇子因为与周将军久别重逢,也到另一个帐营里叙旧去了。你现在就对我以身相许,没有人会知道,也不会有人因此识穿你的身份。你放心,你委身于我,我定会为你保守秘密!”
如烟一头热血直涌脑门。
李沁悠闲自得地斜着半边身子倚在枕头上:“你还是占了便宜的,我可是金玉之身。你听外面风声鹤唳,呼呼吹个不停,倒是有几分害怕。不如我们来电热烈的运动?”他狭长的眸子生出几分风情。
如烟恨不得咬舌自尽,只有自己这个笨蛋才会自作多情,心里不安,以为皇子对她心中有情。怕他扭捏,还想出这许多安慰他化解他尴尬的话,这个混蛋!她扯起边上的另一个枕头狠狠向他砸去。
“哈哈,看来是我动口不动手的君子行径惹恼姑娘了。都是我的不是!要不接下来我主动一点?”他接过扔来的枕头,心情大好。
“你……”她腾地站起来,开始扯被子,想用被子扔他。
他一个跃身,弯腰一个公主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帐篷的人回来瞧热闹的。”
她使劲挣扎,却不争气地打了个呵欠。
他似乎没有收住脚,手里抱着她,眼看要一起摔倒,他脚往她身下一挡,自己先躺倒,她重重地倒在他的身上。他闷哼一声,托好她的身体:“别动,再睡一会儿,天亮还有一会儿呢。”
如烟心里暗想,自己一副男儿装扮,反正他对自己也没有歪心思,就这么相安无事吧。这样想着,她慢慢安静下来,脸贴在枕头上睡了过去。李沁看着她乖乖睡去的样子,悄悄熄灭了灯,在她身边躺下。
天慢慢地亮了。
当如烟醒来,发现李沁已经不在帐篷内了。她连忙收拾一番出了帐篷,一揭开门帘,外面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她张嘴就吸入了大口凉气。
“外面冷,如言公子批件披风。”门口守候的周瑾一件披风适时递上。
如烟看到周瑾那本是张扬的脸,如今却万分温顺,心里有些异常。周瑾,他可认出了自己?唉,她拍拍脑门,自己这张脸根本不是当初现代社会的那张脸了,而且,自己现在这身打扮连女人也不是了。周瑾如何认得出来?她心下沮丧,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让周瑾想起自己,找到他们两世的纠葛。
“公子总是打量末将,您可是见过末将?”周瑾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迎上去问。二皇子说这个如言公子日后大有用处,要他小心伺候,他不敢怠慢。
如烟想想,连忙摇头,想想,又点点头。
周瑾彻底懵了,这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你、你去过玉龙雪山没?”如烟问。
他摇摇头。
“你会攀岩吗?”她又问。
他摇摇头。
“你会飞檐走壁吗?”她再问。
他缓缓地点头。
她心下大喜。
“作为守卫边疆的统领,如果一点功夫都没有,显然是说不过去的。这样的要塞地段,自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周瑾觉得她的问题太小儿科了。
如烟刚来的喜悦又荡然无存,问半天还是没有任何交集:“你认识一个叫江秦的女人吗?”
他摇摇头:“我只知道守卫中兵士的名字,知道降大任于我的皇上、太子和几位皇子,以及我的家人。其他我不知道。”
如烟扶额想,难道周瑾突然来到这个时代,他失去在现代那个时代的记忆了?就像自己,好像近来也慢慢想起在眼下这个古代其他的一些事情来。
“皇子让末将待如言公子醒来后带公子去查看周边地形,皇子说,公子有很多极好的建议,值得末将采纳。”周瑾小心翼翼地跟在如言一侧。
如烟心里盘算,不知道是哪个皇子?二皇子还是四皇子?她有些心浮气躁,不知道该从哪个角落撬开周瑾和自己交集的缺口。
周瑾见她不予反应,有些心急:“皇子说,如言公子对这一定会很热衷,看来不是这样。那我改日待公子有兴趣了再来……”
如烟看他要走的样子,一把揪住他的胳膊:“不用改日,今日就去。”
周瑾胳膊上的肉被她揪得生疼,不由去推她的手,她顺势抓住他的手掌,他觉得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却分不清缘由。
如烟感觉到他手指的轻轻颤抖,难道他是想起什么了吗?
周瑾理性地松手:“那好,如言公子请。”
如烟看他又恢复了冷漠,闷闷地缩回手。
周瑾和如烟一前一后在广袤无边的辽阔大地上走过,杂草蔓延,偶尔的青绿中夹杂着大片的枯黄。本来如烟的想象中,如果有朝一日两人能在另一个时空久别重逢,定要相依相守,慢慢走过每一寸土地。走的每一步路,都会成为甜蜜的铺垫。可是现在,走在无边无垠的土地上,如烟找不到一句可以唤醒两人共同交集的话。每一分每一秒竟都成了绞尽脑汁想出路的煎熬。
“这里本来就偏僻无趣,不是游山玩水的好地方。不知道如言公子曾经对此地做过何种规划,让皇子青睐有加?”周瑾看如烟迟迟不开口,想起此来目的,遂开始询问。
如烟这才想起在周瑾的心中,才不是故人叙旧的情节,而是前来察看地形的。她无奈地提出了原先的建议:“这样大片的荒芜浪费太大了,而且不毛之地对于外人入侵也最无抵御之力。如果从距离这里最近的澜沧江,开挖渠道引水来此,虽然大费周章,可是慢慢积累运作,以少积多,总能解燃眉之急。其二,我们还可以在这里修筑露天大池,雨天收集雨水,收集后用盖子盖上,不使它蒸发掉。其三,向地底下深挖引出水源,开凿深井。多方面一起努力,也许对于解决水源稀少问题,会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