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轩扬要求见一面的事，穆非没想到覃雅竟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要不要我送你去？”穆非问道。

覃雅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你还要上班。阿力哥送我去就行了。”

“可是……”

“而且，你在的话，我怕他会觉得尴尬。”

听她这么说了，穆非只好答应下来。

除了上下班，覃雅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穆非担心她不好好吃饭，也担心她被媒体记者纠缠。但他也知道，他不可能将她永远关在笼子里。即使她是一只金丝雀，也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金丝雀。

没有办法，他只好嘱咐阿力机灵点，如果碰到记者马上打电话给他，然后把她送回家。

在他的再三嘱托下，阿力载着覃雅出了门。

覃雅和轩扬约好在“RomanticCoffee”见面。

多日不见，两人都消瘦了很多。彼此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笑容里看到了苦涩和尴尬。

“小雅，你好吗？”轩扬看着她，虽然清瘦了不少，但她还是印象中他喜欢的样子。精致的小脸，恬静的气质，淡淡的眼神，淡淡的疏离感。可是，好像有什么改变了。是因为知道了她是他的表妹吗？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

其实他很久之前就知道她不属于他。

他永远都记者第一次见她的样子，直到现在，每当想起那一幕，他都能闻到栀子花香的味道。那里窗外的栀子花，还像当年那般清香吗？

他曾经最期待的一件事就是高中毕业，因为到了那时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她，他一直都喜欢她，他想让她做他的女朋友。他一直都这样坚信着。

应该是从毕业后的那个夏天开始吧，他们一起去G市玩，就是那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了她对穆非和对他是不同的。

她会对他笑，对他撒娇，对他生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世界是封闭的，就像是在圈外设置了一道屏障，别人都没办法走进去。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大概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后来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尽管伤心，但并不觉得意外。从一开始，他对她的占有欲就并不强。

如今，她成了他的表妹。起初心里是震惊、别扭的，可心里又隐隐觉得开心。亲情对于他们而已，或许是一种更长久、更稳固的牵绊。

他可以把她当做妹妹，永远喜欢她，爱护她，保护她。

“还好。”覃雅淡淡道，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呢，还好吗？”

“我很好。就是舒儿，她的心理波动比较大。你知道的，阿婆一直对她不太热情，所以她一直介意自己是个养女。虽然你们接触得不多，但她一直很喜欢你。现在知道你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又知道阿婆非常希望你能回家，她的心里难免有些慌张。不过，你别担心这些，舒儿是个简单、善良的女孩，她很快会想明白的。”

覃雅点了点头道：“帮我转告她，不管我是不是李叔……的女儿，我都把她看做妹妹。”

“我会的。”

“小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真的不愿意原谅舅舅和阿婆？”

覃雅沉默下来。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她知道大人也有大人的无奈。她了解李光贤，他不是一个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男人。从他与覃珮珮的对峙来看，当年的事确实是事有蹊跷。

她也认识秦若男，虽然不够了解，但是从几次接触来看，她虽然行事跋扈，为人霸道，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初她会拆散他们，是真地觉得他们不合适吧。

她也不是什么仇富的愤青。“门当户对”的思想虽然封建老旧，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有道理的。两个成长环境、生活习惯、经济观念都不相同的人在一起，就算互相相爱，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所以她的心里并没有怨恨，她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突如其来的身份。

她曾经做梦都想要家人，如今她不仅有妈妈，还有爸爸，奶奶，表哥和妹妹。而且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人，在知道他们与她的关系之前，她对他们的印象是非常好的。

这原本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可是，她一想到他们从来没有在乎过她的存在，她的心就没有办法保持宁静。

“小雅，舅舅爱你的妈妈也爱你，之前对你们母子不闻不问是因为误会，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有你这个女儿。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以来，阿婆想尽了办法，软硬兼施，但舅舅仍然坚持孤身一人。特别是在继承人的问题上，舅舅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其实阿婆也是很疼我的。她一直督促舅舅结婚生子也是怕自己走后舅舅一个人会孤单。所以舅舅才会收养了舒儿。但是这件事阿婆是反对的。阿婆一个女人独自一人支撑着偌大的李氏集团，谈何容易？这之间她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付出多大的努力，遭受多少的背叛与离弃？所以要她信任于人，很难。”

“但是舅舅再次违背了阿婆的意愿，收养了舒儿。舅舅告诉过我，舒儿的眼睛像极了他的一个故人。现在想来，这位故人就是你妈妈吧。”

“还有阿婆，你是不知道，自从她知道你就是她的亲孙女之后，她这些天也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又眉开眼笑。她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现在，她只会更爱你。”

“小雅，我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是站在我的角度为舅舅和阿婆说话。可是，我也关心你。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高。也许你会发现你得到的远比你失去的要多。”

轩扬没有再说下去，覃雅也没有答复他。

两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静静地喝着手里的咖啡。

轩扬望着她恬静的侧脸，忽然笑了。

对，也许这样才是他们最好的结果，或许这样才是他们最舒服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