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慈殿之中,因为花亦容的到来,气氛显得有些生冷,花亦容捧着花茶,眼睛总是似有似无地瞟向奇艳皇后的小腹,奇艳皇后不自然地用手掩着。
“姑姑似是跟亦容生疏了好多呢?”
花亦容玩笑似地说着,奇艳皇后慌忙笑出了声,伸手附上了花亦容捧着茶杯的手,故作亲昵。
“亦容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姑姑只有你这么一个侄女儿,怎么可能与你生疏呢,只是近日我的身子不是特别的舒适,所以可能怠慢了亦容你。”
花亦容垂眼冷笑,这冷笑的很浅,像是无谓的意思,却透着一股不信任的冷意。
“爹爹进宫来了,今日。”
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奇艳皇后的手微微一抖,瞪大了杏眼看着花亦容,眼神之中透着慌张。
“都锦?都锦为何突然进宫来了?这花家的盛意这般忙,怎么有功夫进宫来看我们?”
奇艳皇后的慌张完全在花亦容的掌控之中,虽说这花都锦是奇艳皇后的弟弟,却是花家的长子,现在花家的一切都由他掌控,这花亦容进宫来也是他的意思,为的就是继承下花奇艳的下一任皇后之位,以确认下一代皇帝依旧是他们花家的人,奇艳皇后苦心隐瞒孕情,除了害怕花亦容翻脸之外,更怕的其实是她这个弟弟,花家的掌门人,花都锦。
“谁说爹爹是来看我们两个人的,爹爹其实是来跟灵王陛下谈事情的,现在这西珀国迅速壮大起来,陛下没有花家力量支持,心中总归是没底的,所以,爹爹特地来安抚一下陛下的心,现在,陛下应该已经随爹爹去宫外狩猎去了,今日……哦,明日都不一定能回来……”
花亦容的语气阴冷了下来,手中捧了半天的茶杯悠然地放在了桌子上,像是等着奇艳皇后说出些什么似地,冷冷地看着她。
“花小姐,娘娘她身子虚,要不先聊到这儿吧……”
说话的正是丫环翠梨,这丫头自陷害了南婷羽之后,如愿地到了奇艳皇后的身边,花亦容冷眼看向她,一记冷目让翠梨不禁闭上了嘴巴。
“翠梨是吧?我想你与那婷羽郡主也是主仆异一场,肯定是情深意重,要不,我动动嘴皮子,让你去那冥宫陪着她如何?听说这郡主已经疯癫了有些时日了,见不得活物,你进去,说不定回立刻被她撕碎,呵呵……”
花亦容像是讲述一个笑话一般,温善的甜笑与她嘴里说出的话语完全不配。
“亦容!”
奇艳皇后忽地下了坐榻,顺势跪在了花亦容的跟前,翠梨不明所以,惊慌失措地弯腰去搀扶,却被奇艳皇后甩开,而花亦容和花萝,则是一点儿惊诧之色都没有,平静地看着她。
“姑姑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身子虚得很吗?跪在地上怎么能行,花萝,快,扶姑姑起身。”
“是,小姐。”
花萝跟着花亦容阴阳怪调地应和着,上前假模假式地要搀扶起奇艳皇后,手法却强硬的很,拉起奇艳皇后到半截,忽地撒了手,奇艳皇后惊叫着跌坐在地上,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娘娘,您的肚子……”
翠梨惊慌失措地上前去查看奇艳皇后,竟然失言说出了她肚子的秘密,奇艳皇后一记瞪眼,翠梨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是已经晚了。
花萝伸手搀着花亦容起身,走到奇艳皇后的跟前,蹲下身子伸出手试探着朝着她的肚子摸去,奇艳皇后浑身战栗起来,浑身透着极度的恐惧。
“姑姑希望他是男是女啊?”
花亦容抚摸着奇艳皇后隆起的小腹,面色平静地询问着她。
“啊?我听不懂……亦容你在说什么?”
奇艳皇后依旧硬挺着,花亦容眉眼一挑,不悦地看向她,轻声叹出一口气来。
“唉……既然这样,那?”
花亦容回身,接过花萝递给她的一瓶药水,转回身子塞给了奇艳皇后。
“这是灵雪汁,姑姑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花门的独家补药,常人喝下去强身健体,滋身养颜,可是孕妇确实忌讳的很呢,喝下不出片刻,就会下体血流如注,别说是胎儿,大人都保不齐会……”
“亦容啊!”
奇艳皇后听不下去了,直接扑向花亦容,死死拽住她的衣袖晃着,双目含着惊恐的泪水。
“姑姑不是成心瞒着你的,姑姑只是怕你会乱想而已,怀上这个孩子纯属意外,我也没有料想到灵王那么大的年纪还能让女子受孕,我无时无刻没有忘记过你爹爹的交代,我进宫就是为你铺路的,万万不可挡了你的前路,姑姑都记得,都记得,我们可是亲姑侄啊,亦容!”
奇艳皇后痛哭流涕的诉说着,这宫中没有灵王撑腰,她奇艳皇后其实什么都不是,可是花亦容的神色没有一丝的缓和。
“那姑姑知道自己怀孕了,为何要有意瞒着亦容呢?这本是场没有意外的误会罢了,偏偏让姑姑你弄成这般,自家人相互为难,脸面真是难看的很呢。”
“我……”
奇艳皇后语塞,努力寻找着说法。
“我是看……是看那圣瑜皇没有要娶你的心思,想着不能让花家败落,所以暗自留下了这个孩子……对,就是因为这样!”
奇艳皇后焦急地解释着,在她自己看来,这个说法再好不过了,满目期待地看着花亦容的脸,却被花亦容一声冷笑定住了满是希望的表情。
“既然如此,亦容就告诉姑姑一个好消息,圣瑜皇已经答应娶我了,所以,将来继承这灵幽国王位的人,必须是世子殿下,而不能是这个小家伙儿。”
花亦容伸手指了指奇艳皇后的肚子,奇艳皇后的表情彻底失控,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满目恐惧地朝后挪着身子,把手中的药瓶扔在了地上。
“翠梨!去!去叫陛下回来!”
奇艳皇后推搡着翠梨,翠梨应着声拔腿就往殿外跑,跑到殿门处便倒下了,圣瑜皇手里拿着带血的匕首,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翠梨,一脸的冷色。
“殿下!世子殿下!救我!我知道世子殿下的心善,我绝无夺位之心,求殿下救我和孩子一命!”
奇艳皇后看见圣瑜皇,不但没有躲闪,还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匍匐着趴向圣瑜皇,抓住他的脚踝。
花亦容看见圣瑜皇的眉头微蹙,知道他的心开始微微动摇了。
“花萝!快把姑姑挪开,别为难了世子殿下!”
“是,小姐!”
不等圣瑜皇开口,花萝上前就把奇艳皇后给拖开了,花亦容弯腰捡起灵雪汁,上前扼住奇艳皇后的下巴,强给她灌了下去。
奇艳皇后狼狈地下咽,眼神由祈求变为了愤恨。
“花亦容!等陛下回来,定会将你五马分尸!你不得好死!”
花亦容扼着她下巴的手再一次用力,抿嘴一笑。
“我天真的姑姑啊,我估计,现在爹爹已经正在与陛下暗示此事了,你觉得,一个未知性别的胎儿和花家的人力护佑,孰轻孰重,咱们的灵王陛下掂量不清楚吗?”
花亦容说完,狠狠地丢开了扼着奇艳皇后的手,奇艳皇后的表情开始扭曲,灵雪汁已经开始起效,偏偏血渍在地上蔓延开来,圣瑜皇不适,扭头走了出去。
花亦容起身,看着蜷曲在地上痛苦的奇艳皇后,深深吐出一口气,转头叮嘱花萝。
“你留在这儿,确认流干净了,就叫御医来,她好歹也是花家的人,留一条命来。”
说完,花亦容便匆匆地追赶圣瑜皇去了。
“世子殿下刚才可是动摇了心思?若是世子一直这样,可不是一位能让人放心的心的合作伙伴。”
花亦容朝着圣瑜皇的背影喊道,圣瑜皇驻足,慢慢转身,刚才杀翠梨的时候手上沾了血,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血渍,歪嘴邪笑。
“翠梨死,是因为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陷害婷羽,得意忘形的奴才,奇艳皇后,同你们花家害我生母在先,现在又想害我在后,于情于礼,不管是杀她还是害她,我都没有心慈手软的道理,你们花家对于自己人都能这样,我又有何不可呢?所谓动摇,又从何说起?”
面对圣瑜皇的反问,花亦容稍显不悦,毕竟那一句你们花家着实是让人不安心的很。
“世子登基那日一定会履行诺言娶我的吧?为了这次的事情,我可是被从小为动过我一根寒毛的父亲生生打了巴掌,从自己亲姐姐和亲女儿之中为难的二选了一。”
“放心,这世上我圣瑜皇娶谁都没有差别,一样的没有意义,登基之日保住我最后要保住的人,我就娶你。”
“那便好。”
花亦容招牌的绝色笑容绽放在脸上,映入圣瑜皇阴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啊!”
白莱被噩梦惊醒,她梦见了圣瑜皇那一张满是血色的脸,双眸之中尽是凄凉,踉跄地走向自己,却在不远处倒在了地上。
白莱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脑袋上的虚汗,环视一圈,哦,想起来了,自己昨天到了这个村子,在这个荒废已久的破庙里将就了一晚,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她起身,展开地图再一次确认了方向。
“已经有十日了吧?她到哪儿了?”
南君饶把信鸽带来的伊玞的信条用烛火点燃烧毁,一边询问着身后蒙着脸的黑衣人。
“回上皇,依照娘娘的脚速,还得四五日才能达到灵幽。”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护佑之事,一定要一丝不苟,决不能出差错。”
黑衣人退下之后,刚才那信条燃尽的纸屑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吹散在空气之中,散发着一股子的焦糊味,南君饶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像是正位自己的禁锢一般。
“若是你知道,青颜的死换来了多少容易之事,你还会这般恼怒地质问我吗?伊玞啊……你离那辅佐之才,终究是差了那么一截子的狠辣,若如我所愿,如今的圣瑜皇跟灵王的关系应该已经炙热非凡了……”
落在南君饶胳膊上的白鸽似是听懂了他的话语一般,挣扎几下,便自顾自地飞向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