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天人境界就有天劫之说,不过严格来说,那应该被称之为小天劫,如今由上官仙尘引下的天劫才是真正的大天劫。

小天劫时有天劫人劫的说法,最严峻的情形便是天人双劫齐至,九死一生。到了如今的大天劫,也有此等说法,那高空中依次落下的九道天雷是上官仙尘的天劫,萧烈和萧慎便是他的人劫。

上官仙尘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每次出剑都会留有三分余地,他自信只要萧烈和萧慎出手,他便可拼着挨上一记天雷重创甚至杀死一人,可惜萧烈和萧慎的耐心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是一直没有出手的意思。

对于上官仙尘而言,这几乎意味着最糟糕的情况,这两名萧家人打定了主意要在最后生死一线的关头再出手搅局。

这也是上官仙尘最担心的事情。

面对最后关头的第九道天雷,他没有十足把握,必须要全身心应对,那时的他根本无力去防备两名逍遥境界大高手,尤其是在萧烈境界暴涨的前提下。

就在此时,停顿了些许时间的第七道天雷终于开始一丈一丈缓缓下落。

上官仙尘收回纷杂思绪,右手持剑不变,左手的食指中指并拢,轻轻在剑身上一抹,双指给诛仙剑身镀上了一层紫金之气。

上官仙尘第一次败于紫尘之手后,不得不画地为牢二十年,在此期间他全心全意淬炼剑道修为,二十年后再度出手,又一次败于紫尘手下。

上官仙尘从来就不是迂腐之人,第二次战败之后,返回剑宗后开始研究如何击败这位道宗掌教,为此他也做出了很多大胆尝试,比如修炼了人仙练窍练体之术,借鉴了佛门的法相手段,甚至还专门钻研了道门的丹道和三清之术。

剑宗和道宗本就是一家,其中自有相通之处,两相印证,触类旁通,于是就有了这一剑。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片耀眼紫光,右手握住剑柄,左手五指摊开,抵在剑刃上。

剑有双刃,伤人亦可伤己。

诛仙之利,即便是上官仙尘的人仙体魄,左手掌心仍旧是被划开一道长长伤口,鲜血淋漓。

上官仙尘双手向前一推。

诛仙向前横斩,剑身上的紫金之气如纸上写意泼墨,划出了一个巨大弧度。

如同一轮冉冉升起的紫金色弦月。

第七天雷被这道弯月剑气一劈为二,化作两条紫色雷电洪流,向两旁倾泻而下。

上官仙尘如同一块顽固礁石立在两道洪流的中间,巍然不动。

那抹璀璨如弦月的剑气将天雷一分为二后,仍旧不断升高,最后一直攀升至紫色云层附近才缓缓止住上升趋势,与无形中的巍巍天道相持不下。

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光景。

紫金剑气缓缓消散。

第七道天雷也终于迎来了尾声。

接下来还剩下两道天雷。

苍穹中的紫色逐渐蔓延,浓郁的紫气几乎遮蔽了大半个天空,一声声高亢雷鸣在这片紫色之后响起,如同一声声极有韵律的擂鼓。

雷声藏在云后,紫云之间弥漫的紫气越来越浓重,其中心位置出现一个巨大漩涡,萧烈和萧慎抬头愕然地望向这个漩涡,这一刻,不仅是萧慎一脸匪夷所思,就连萧烈也瞪大了眼睛。

那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云气翻滚摇动,仿佛有一扇不可见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两人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敢真的确认。

只有上官仙尘明确无疑地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的确是有一道大门正在缓缓开启,而这道大门正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天门。

天门大开,踏入天门做神仙的天门。

天门之后,便是天仙和神仙所居的无边玄妙方广世界。

――

紫气弥漫于上官仙尘头顶的一方天空,因为视角的缘故,若从南北两边望去,只能看到天际尽头的一抹紫色,仿佛是一处仙人的氤氲仙境。

江南的万石园中,傅尘仍旧站在龙碑天书上面,眺望着远方的那抹紫色,在龙碑天书旁边则是立着陆谦,他同样望着那边的壮阔景象,微微扬眉道:“第八道天雷就有这么大的阵仗,第九道天雷又该是什么气象?当世除了上官仙尘,换成其他任何一人,恐怕都没有活下来的道理,但愿咱们没赌错这位大剑仙。”

傅尘平静望着那抹紫色,神情略显复杂,云纹大袖下的五指下意识地握成拳头,轻声道:“天门大开,不止是因为要降下超出凡尘俗世的天雷,也算是飞升异象,会一直持续到天劫结束为止,若是上官仙尘能度过第九道天雷,便会直接经由这道天门进入无边玄妙方广世界,成为真正的长生神仙。”

陆谦略微有些焦躁不安,若是平时,他必然不会如此,可亲眼目睹这场百年难遇的天劫景象之后,饶是他这个坐拥半壁江山的江南王也很难坐到无动于衷,不由问道:“难道他就这样一走了之?”

傅尘平静耐心解释道:“当然不会如此,当初紫尘飞升,在当世数位大高手的围攻之下,仍旧是坚持了许久才登上天门,上官仙尘自然也会如此,在进入天门之前,他便是以神仙之姿俯瞰人间,若要杀人,即便天下之大仍是无处可躲,只要他能杀掉萧煜,那便是大局已定。”

说到这里,傅尘笑了笑,“如果上官仙尘还想再多杀几人,那是更好,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扛得下第九道天雷才成。”

陆谦将双手负于身后,然后缓缓深吸一口气。

傅尘自言自语道:“可以说一切就看上官仙尘能否扛下最后一道天雷了,扛得下,有一位在世神仙压阵,我们必胜无疑,扛不下,上官仙尘化作灰灰,身死道消,一直旁观的那些大小世家一定会抓住机会朝我们落井下石,况且萧煜还未曾出手,说不定就隐藏埋伏着后手。”

陆谦问道:“难道傅先生你就没有什么后手?”

“后手?”傅尘看了眼这个并未亲临前线的江南王,笑意中带出几分讥讽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若真的兵败如山倒,大厦将倾,什么样的后手能够力挽狂澜?所谓后手除了趁胜追击,无非就是逃生退路罢了。”

陆谦闻言重重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傅尘对于陆谦的怒意熟视无睹,向前踏出一步,脚下随之生出一朵白色莲花。

步步登高,步步生莲。

九步之后,他已经是立于九天之上。

他冷冷一笑,“萧煜存死志,陆谦犹偷生,若不豪赌,焉能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