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江州的愁云惨淡,齐州这边不出意料地截然相反。
湖州传来的巨大捷报让整个齐州为之精神一振,萧煜更是不吝赏赐,一次性赐给魏禁黄金万两,田地千亩,诸葛恭等人也各有赏赐,萧煜更是明言,若是魏禁能打下湖州全境,那么战后论功行赏时,他萧煜肯定不吝于一个国公爵位和一个柱国勋官。
萧煜此言一出,原本对魏禁还有所疑虑的人全部闭了嘴巴,就连闽行也不得不承认魏禁坐稳了西北军方第二人的位置,除非接下来的魏禁大军全军覆没,否则在短时间内任何人都无法撼动魏禁的位置。
一月时间转瞬即过,魏禁在攻下襄樊之后,并未贪功冒进,而是稳扎稳打,先巩固襄樊城防,然后继续筑造堡寨围困襄阳,这让许多盼着魏禁乐极生悲的人不禁大失所望。
即将入夏时,萧煜令东都御用监铸造百余柄精致佩剑,金丝缠柄,剑身刻有西北二字,按照百官品级,剑鞘镶有朱玉宝石数量不等。因为数字起于一极于九,所以除萧煜自留佩剑外镶嵌九颗宝石外,其余如徐林、蓝玉、孙世吾这等身居高位的重臣均是八颗,除了此三人外,唯有魏禁被赐佩剑能镶嵌八颗宝石,便是林寒、萧瑾、闽行三人被赐佩剑也仅有七颗,诸葛恭、韩雄等人只有六颗,而且魏禁不但获此殊荣,同时还被萧煜赐下蟒袍玉带,可谓是恩宠至极,一时间再无人敢在正面掠魏禁锋芒。
入夏之后,正值萧煜三十岁寿辰,标志着萧煜即将踏入而立之年,由青年过渡为中年,故而操办的颇为隆重,萧煜特意开放太清宫,大宴随军群臣。在宴席上,萧煜兴致颇高,连连举杯,不过话题多半还是停留在湖州战事和即将到来的渡江之战上,虽然魏禁因为领军在外的缘故,没有到场,但此番他无疑是最为惹眼之人,有心人曾经刻意留意过,王上一共说了四十二句话,其中有二十句话提到过魏禁,可见魏禁在王上心目中地位是如何之重。
王后林银屏和萧煜同席而坐,在她右手边则是弟弟林寒,看到丈夫如此行事后,林银屏转头对正在饮酒的弟弟轻声说道:“找个时间给魏禁赔罪,然后再想办法卖他个人情,务必要交好魏禁,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向来跋扈的林寒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涨红了脸,“姐,不就是一个魏禁吗,值得你这么郑重其事吗?别说现在我才是名正言顺的中军都督,他魏禁不过是一个左军都督,就算我返回草原,魏禁做了中军都督,甚至是大都督,那又能怎么样?他终究是个臣子而已……”
林银屏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凛然,极有皇后凤仪气派,竟是让林寒把后半截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她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淡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姐,萧煜是你姐夫,就算是玄儿,日后也是得喊你一声舅舅,所以你就有恃无恐?”
林寒没有说话,不过表情上已经是默认了林银屏的这番说辞。
林银屏轻哼了一声,语气变得更加坚决,“草原很大,大小台吉足有五十余人,哪怕是父王在世时,也没能完全整合草原,你如今终究还年轻,威望资历不足,哪怕是有你姐夫在背后支持,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掌握草原,更何论压服黄汉吉、申东赞、禄时行这些老狐狸,所以即便你当上了草原王,也不是真的就能天高任鸟飞了,说到底你还要依仗中原和西北。不出意料,魏禁将会是日后的武将第一人,若是你与他敌对,你觉得自己真的能坐稳草原吗?”
林寒猛地灌了一杯酒,道:“不是还有姐和姐夫吗!”
林银屏终于是罕见动怒,低声斥道:“你当我和你姐夫还能看顾你几年?更何况你姐夫既要攻打江南,又要为萧玄日后铺路,甚至还要防范萧瑾,等到我们二人都不在了,你又能靠谁?难道是玄儿这个从小到大也见不着几面的外甥?!”
林寒自小被姐姐管束惯了,见姐姐动怒已经是先怯三分,而姐姐又是句句在理,更是无从反驳,所以最后他还是乖乖低头认错。
林银屏余怒未消道:“你就是个猪脑子,早些年跟在你姐夫身边还挺机灵,怎么掌权之后就这般驽钝了?我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以后若还是这个样子,我就让你姐夫夺了你的权柄,重新在他身边做个跟班!”
林寒低着头,不敢反驳半句。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不少有心人的眼里,免不了要会心一笑。都说一物降一物,众所周知林寒跋扈,目中无人,可偏偏面对王后时就像老鼠见了猫,每次免不了要被王后训斥,还不敢还嘴半句。这也让许多久闻王后跋扈的青壮将领大开眼界,毕竟百闻不如一见,他们平日里接触不到林银屏,但却深知林寒之跋扈,可就是如此跋扈的林寒也要乖乖挨训,那么王后跋扈的传言自然就被彻底坐实。
一场酒宴尽兴方散,萧煜令诸将各归其位之后,自己则是拿起一个精致寿桃小口品尝,刚好看到耷拉着脑袋没有起身离去的林寒。
萧煜因为今日心情极佳的缘故,不由打趣道:“冷乾,又被你姐给骂了?虽说你姐是为了你好,但也别太往心里去,你看姐夫我,跟你姐过了这么多年,前些年还好,只是哭给我看,现在已经是敢对我疾声厉色,说不定再过些年就是河东狮吼,这女人呐,上了年纪,多半就要面目可憎,不过我也不和她一般见识,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萧煜的话音猛地戛然而止,缘于刚刚已经起身离去的林银屏又重新返回了殿内,冷冷扫视了两人一眼。
萧煜干咳一声,不再说话,开始专心对付手中的寿桃。
林银屏寒着脸对林寒道:“小寒,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你姐夫说。”
林寒立即起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走前还不忘对萧煜投以一个自求多福的幸灾乐祸笑脸。
林银屏挤出一个笑脸,柔声笑问道:“什么叫疾言厉色,什么又叫河东狮吼?妾身才疏学浅,要请夫君解惑才是。”
听到“夫君”二字,萧煜的笑容猛然一僵,继而无奈叹息一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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