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走吧,理他作甚?”牢房外,秦家兄弟并没有离开多远。
秦福无奈地笑了笑,抬脚走了一步道:“这两日多加派人手守着,放出风去,过几日要将犯人移送刑部天牢……”
秦禄一边仔细跟着,一边踩着轻微的脚步跟上午不住的点着头。
除了牢房,秦福二人去了镇抚使肖远的值房,顺便让秦寿和秦喜来见上一面,也好叙叙话说说情的。
良久,值房的门咯吱一声被人推进来,秦福抬了抬头便看见两个番子轻悄悄走了进来。秦禄的眼力好的很,当下便认出了那是胞弟秦寿和秦喜。
“大哥,二哥!”小弟兄两人见了秦福、秦禄先照规矩行了礼然后再呼大哥二哥。
“秦寿,秦喜你二人如今是镇抚司的人了,以后要时时刻刻谨记于心用心办差为皇上分忧!”秦福语重心长,看着四兄弟欢聚一堂心里着实高兴。
秦寿和秦喜点了点头,双双拱了拱道:“大哥放心,我等绝不为秦家丢脸!”
“还记得是谁讲你们从济南接到京师的吗?”秦禄坐在下首,此时有必要提醒一下两个弟弟,是给朝廷卖命朝廷还是给某人效力。
秦喜想都没想,率先回道:“听说是咱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易大人。”
“是了,济南府的缇骑将我们护送到京师的。”秦寿也连连附和。
秦福和秦禄对视一眼,一同起身道:“秦氏对大人忠贞不二,”秦福道:“尔等要谨记,大人才是我们真正的主子,有了主子才有了秦家的今日,主子有难我等义不容辞!”秦禄也道:“我随侍大人左右,大哥在宫里替大人做事,你们也要将大人的差事放在第一位。”
“大哥、二哥,弟弟都明白!”秦寿、秦喜异口同声。
离开前,秦福又好生吩咐一番:“暗中监视肖远,有何异样立刻来报!”
肖远如坐针毡,签押犯人移交行文,他不能不来,可他又担心有人劫狱。他本来是绝对不相信黄锦会是弑杀皇帝的凶手的,可皇上圣旨又是怎么回事?想了又想,肖远叹了口气,便唤了一人进来。
“让看守诏狱的总旗黄六来见我!”
黄六宅邸,这些天来,在北镇抚司当值的黄六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本来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的诏狱,实然关进来一个皇帝钦犯。他不知道那些反贼的同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手中提着一把刀,来镇抚司劫狱呢!几天下来,这黄六是精神不振,食欲不畅,人也瘦了一大圈。
实在憋不住,这日黄六终于出了大门。刚出家门,方才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了,黄六一直想往他身边凑,虽然他不相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害他,可他就是害怕,有种毛骨怵然的感觉。跟踪那人到了一家酒肆,黄六便寻了你一个位子随意坐下。满桌宾客杯筹交错,笑语欢声,唯独黄六一个面对三两小菜不知所措,食无所味,心不在焉。
“此地不能久耽,我得赶紧走!”黄六心道。
眼见旁边一个人起身入厕,黄六马上跟着站了起来,想离开此地,他立起身,一扭头,不由惊得一跳,就见方才跟踪的那人左手杯、右手壶,笑吟吟地问道:“黄总旗,往哪儿去?”
黄六惊得一跳,他刚想说要去方便方便,那人已挤进座位,在他旁边客人刚腾出来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来,籍着身子往前一挤的机会,迫得黄六也坐回了坐位。
那人哈哈笑道:“咱们哥俩有几天没见了,前几天黄老哥生病,兄弟也为之忧心不已。今天见黄老哥康健,实在可喜可贺,来来来,咱们哥俩喝一杯。”
“你是?”
此人装作哑然模样,忽的回道:“黄老哥,我李续可是离开镇抚司不久啊,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兄弟?”
“啊,你这杯中只剩残酒了,倒了倒了,我这可是上好的南酒。”李续不由分说,便把黄六八成满的一杯酒泼在了地上,然后用自己拿来的酒壶给他斟了一杯,举杯道:“黄兄,请!”
黄六额头虚汗直冒,心中只想:“这酒……不会有问题吧?”
李续讶然看着黄六,见他心有余悸,便问道:“黄兄,怎么了?”
“我这可是从绍兴运来的南酒,极为难得的,难道黄兄不肯赏脸?”南酒又叫金花酒,色黄,味纯美而略甜。因制作精良而闻名,并深受百姓和官僚的喜爱。有诗写道:金华酒,有绍兴之清,无其涩;有女贞之甜,无其俗,越陈者为佳。可见金花酒多受时人喜爱了。
黄六哭丧着脸,手中一杯酒若有千斤重,正犹豫难决的时候,又有一个大汉一手持杯,一手提着酒壶走过来,嗔怪地道:“黄总旗,原来你在这里,为兄各桌敬了一圈了,居然没看见你,还说呢,咱们交情深厚,你不至于不告而别呀。来来来,为兄敬你,你务必得喝了。”
黄六一直在盯着李续,就等他杯空的这一刻呢。李续见他要倒酒,连忙抢过酒壶,呵呵笑道:“今儿相逢着实有缘的很,理该小弟斟酒。”
黄六虽料李续纵对他有敌意也绝不敢此时下毒,还是存了小心,他听说过古代有一种鸳鸯酒壶,里边装有两种酒,一扣机关,就可以置换酒水,为防万一,他抢壶在身,先为李续斟满,才为自己倒上。
李续毫无异状,哈哈大笑道:“如此,为兄先干为敬了。”
大汉也一饮脖子,把酒饮得涓滴不剩,黄六见了这才放下心来,他一扭头见李续已趁机机会放下了杯子,便笑道:“李兄忒地无赖,这杯酒怎么可以免了。来来来,籍这杯酒,小弟借花献佛,无论如何,你得干了。”黄六还是放心不下,又撺掇着让李续喝一杯,李续哪里不知?只当让他松懈罢了,当即把头一抬一杯酒当即下肚了,面不红,息不喘。
“黄兄,兄弟已然干了,来,兄弟再敬你一杯,相逢不易……”
黄六暗暗叫苦,却又说不准这酒到底有没有问题,架不住李续又回敬,硬着头皮举起杯来又将一杯酒饮了。
看门口又来一男一女,男的白面粉头,女的只轻描粉黛,俨然一对金童玉女,李续似乎与他二人相识。黄六大喜,趁着众人都往门口翘首观望的机会,赶紧把他的杯子和李续的杯子换过来,然后扭过身子,做拱手相迎状,满面堆笑自以为得计。
和那一男一女絮叨几句,李续这才回到黄六那桌,端起酒杯对着大汉和黄六道:“两位,我这杯酒真是好事多磨呀,小弟这厢干了。”
黄六仍做犹豫状,迟疑片刻,才举起杯道:“好,为兄实在不胜酒力,饮了老弟这杯酒,可实在是不能再喝了。”
李续大喜,连声道:“使得,使得,黄兄请。”说着朝大汉使了个颜色,道:“老兄请了!”
大汉故作大声:“无妨,请!”
三个人同时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喝下,正在向黄六殷勤劝酒的李续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欢喜:“大计得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到此,再无纰漏了!”
一杯酒下肚,李续神态从容,毫无异样,黄六提起的心也不由放回了肚里:“还好,还好,我就说嘛,应该无事的了,是我多虑了。”
那大汉来的时候酒宴已经过了大半时间,李续坐了一阵,吃了几口菜,喝了三杯酒,眼见天色已黑,担心夜里出事,便即起身向黄六告辞,他这一走,许多人便也纷纷站了起来。黄六摇摇晃晃的,也跟着起身。
李续一直等着黄六昏倒,可是奇怪的很,黄六一直很精神,倒是他显得精神萎顿,哈欠连天,很快,走过黄六身旁……
其实,黄六意欲换酒杯时李续就已察觉了,所以当时就在自己酒杯下了蒙汗药,而之前黄六的酒杯是没有问题的,酒壶也是正常的。黄六自作聪明,倒是中了李续设好的连环计……
正好这时候大汉也要起身走了,二人开始收拾随身物品。黄六出神之时,大汉和李续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带笑。趁时间还来得及,便要走,按规矩黄六作为主人总要挽留一番的,双方道个谢、话个别,怎么也得再有一阵儿功夫,大汉和李续足够打扮停当,不留丝毫破绽,二人一边扶着黄六一边絮絮叨叨念着什么“黄兄,如此不胜酒力,我哥俩也只好送你回府了……”。
“掌柜的!碎银子扔这儿了,走了!”大汉吆喝一声,边和李续小心搀着黄六离开酒肆。
“呼!”
酒肆里,一男一女也很快出了客栈,仔细观察倒是奔着大汉和李续的方向去了。
店外一个胡同巷子里,早有马车准备得当,大汉一把将黄六扛上马车,李续也戴上一顶帽子上了马车赶着马车准备离开。
“走了!”一男一女恰好到了胡同口,便当面差些撞上。李续拉住缰绳,把草帽一揭大呼:“公子和芷姑娘快上来,大事已经妥了!”
一男一女笑了笑,踩着马车便顺势进去。原来这男的就是白莲教教主的亲生子上官禹,女儿身的姑娘就是上官清养女赵芷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