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这颗黑紫色的圆球体积实在是太大了，其中毁灭性的能量也是极多极强。

他光是以神的躯壳容纳，体内五脏六腑，筋骨血脉都能被一搅而空，就更别提，一旦这些能量倾泄到神州大地上，万物又会经历什么样的绝望场景。

他不敢想象，所以更加拼命的吸收。那黑紫色的能量似流水一般的进入他的嘴里，流进喉间，身体愈发膨胀。

飘在圆球里面，成了个人皮气球。

可是即使如此。

以他一人之躯吸收这些根本就吸收不过来，再吸收下去，只怕蒙荒还没死，他自己就先死了。这样可不行，得想办法。

脱离身躯在外的神魂很快有了新举动。他透明的双手掌心朝下的按在自己的人皮气球躯壳上。躯壳渐渐的由鼓胀变为收缩。躯壳很快就瘪了。

好似困在身体里的能量在消失一样，但其实不是，小拾是在将身体内满胀的能量聚拢，然后压缩成一颗小小的圆球。

压缩完的圆球呈浓郁的黑色，小小颗的像灵丹药丸。

小拾清楚这压缩过后的‘灵丹药丸’的可怕之处，小心翼翼的驱使它上浮到自己躯壳的头部里。

紧接着，再次吸收大圆球里的能量，这次速度快了许多。很快的，他身体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丹丸’。

小拾硬撑着的传音问蒙荒：“你不阻拦我么？”只要在这个时候蒙荒随便对他发出一道攻击，那么他就会被躯壳内的圆球给爆得灰飞烟灭。

蒙荒一直在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道：“你在找死，我何必阻拦？”

小拾为了不让圆球的能量倾泄而下危害到苍生万物，硬是拼了命的将这些吸收到自己身体里，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安置这些毁灭性的能量。

而只要躯壳承受不了的崩裂开来，他就离死亡不远了。

蒙荒不会阻拦，相反，他在观看着。

顺手再帮小拾一把。他轻触球壁，整个大圆球就这样被压缩得越来越小，渐渐地，球壁穿过蒙荒的身体，穿过小拾的躯壳，在二人对峙的中间大圆球收缩成一颗小小的圆球，这颗圆球的颜色，是极致的，最纯粹的黑色。

蒙荒漫不经心的将圆球拨向小拾，小拾毫不犹豫的将它吸收进自己的身体里。

并说道：“你会后悔你现在的举动的。”

此时，他们两个的身影已经完全暴露在半空之中。在山丘上的掌柜自然也能看清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他睁大眼睛。

下一秒，就看见小拾的神魂挤进了自己的躯壳内，并朝蒙荒的方向冲刺而去。

他全身的骨头明明已经碎掉了，明明他只剩一副皮囊，明明他手臂因为没有骨头的支撑而无力垂落着，可是匕首图穷仍紧紧黏在他紧握的手中不脱落，蓄势待发着。

小拾神魂冷静地操控着自己躯壳的手臂高高举起，然后，匕首锋利的刃尖朝内对准着自己，往下，狠狠地刺进了鼓胀如球的腹部。

“噗嗤。”的一声。

小拾用匕首图穷剖了自己的腹部。蒙荒露出诧异的神情，连防守抵挡都忘了的呆立在原地，掌柜亦在那一刻收到了心理冲击。

腹部已经剖开，蛰伏在躯壳内的那些被压缩成小球的能量立即喷涌而出······就在这时，一切都停止不动了。

无论是那些密集的圆球，亦或是蒙荒小拾。

时间，突兀的定格在这一刻。

而小拾的背后，那一张空牌在此时发出了耀眼的白光。

白光一闪。小拾进入了一个空无的白茫茫的世界里面。

「这是哪里？」小拾恍如梦中的问。

「你能接受被一切所遗忘的结局吗？」

「你能接受唯独你一个人消失的结局吗？」

「你能接受······死亡吗？」

小拾晃了晃脑袋，他仿佛听到了好多人的声音，他们在问他。

你能接受吗？

怎么不能？

小拾说道：「只要能让一切变回原来的样子，只要蒙荒消失，没有末世，那么我就能接受。」

接受被人遗忘，接受一个人的消失和死亡。

那些声音顿时沉默了。

眼前白茫茫的世界顷刻间变成人声鼎沸的街道。

这里是······商国都城。熟悉的地方。

他独立于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央，所有行人都像没看到他一样的穿过他，越过他。

他目光四处扫视，直到看见：「当铺。」

小拾下意识的迈出一步，两步然后疾走起来，狼狈的摔到地上，再爬起，到了那当铺的门前。

用颤抖的双手打开当铺的大门。

里面的柜台上，‘掌柜’蜷缩着身体像慵懒的猫儿一样在休憩。

小拾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掌柜’。

‘掌柜’懒懒的起身道：「客官，可是要当东西？」

小拾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组织好语言，才出声道：“是，我要当东西。”

「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吧。”小拾说道。

「说吧，你想当什么？」

“我以我一人换取苍生存活，换取一切变回原来和平的样子。没有毁灭性的灾难，也没有蒙荒。”

“我当我自己。”

「你以为你与苍生万物是同等价值之物吗？」

小拾说：“是的，众生平等。”

「你悔吗？」

“不悔，值得。”

···又是一阵沉默。「如你所愿。」

耀眼的光芒再次一闪，小拾闭上了眼睛。

时间开始流动。小拾背后的那张空牌蓦地化为一扇古朴的大门。大门打开，无形的气流旋转着卷进去。

掌柜稍一眨眼，就惊讶的看见半空中，小拾的匕首图穷如万年前的时光重演那般，刃尖刺入了蒙荒的心脏。

“羲华，你赢了。”蒙荒低头看着自己胸膛处那空出的洞，轻轻的说了句。他伸出手，夺过了小拾手中的匕首图穷。

因为就在匕首刺入心脏的那一刻，蒙荒看见了万年前羲华的身影。

匕首图穷里，有羲华，真正的羲华。

而不是这个同时拥有小拾人格的羲华。

蒙荒的心脏不仅脱离出体外，还随着那些从小拾腹中喷涌而出的圆球一起被吸入了大门里面。

与此同时，小拾的神魂再次脱离出躯壳，并化为一道道锁链紧紧地缚住了蒙荒。

对此，蒙荒没有半分挣扎，他握着从小拾手里夺过来的匕首图穷，嘴角轻轻地，轻轻地勾翘起，形成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小拾用锁链缚着他，义无反顾的带着他堕入大门的无底深渊里面。

沉重的大门渐渐合起。

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

掌柜猛地回过头，便看见一直盘腿坐在地上的谛苍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他缚在眼上的白绫垂落，并睁开了双眼。

谛苍缓缓说道：“如果可以，我也想送给你们一件礼物。”

说完，他身影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从此世上再无蒙荒谛苍。

谛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掌柜无暇深思。

他无力跪在地上，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天空：“小拾······”

金色眼眸里是满溢而出的迷茫之情。紧接着，他大脑一空白，整个人往前倒了下去。

天空之上，乌云散去，璀璨的阳光普照大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