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香尔找了个时间与小拾单独见面。
并将那个粉色的荷包交给小拾。
小拾沉默的接过，将荷包放到鼻子下轻嗅了嗅，却再没有闻到属于拾昧香的那种气味了。
有点遗憾。
但到底是能用来留作纪念的物品，他于是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放进自己怀里。
脑海里尽是玉照的音容笑貌。
香尔看着他房间里放在桌子上的灯娘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会怨我，怪我吗？”
有时候，香尔总在想，如果自己不那么坚持人妖殊途的话，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只可惜，于他而言，没有如果。
小拾抬眼望他，眼眸清亮得没有一丝杂质掺在其中。
仿佛一切阴暗晦涩在他眼皮子底下是都会是无所遁形似的，总之叫人不敢正眼与之对视。
轻摇了摇头，他神情无悲无喜。
跟香尔说道：“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怨你，但是我不会认同你的做法的，香尔先生。我很想问你，你总是不顾是非黑白的就盲目除妖，这样真的好么？”
香尔跟小拾说过他的往事，包括他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狸猫妻子，还有他的妻子和玉照的姐妹关系。
小拾也许能猜的出来玉照曾经背负了什么，因为香尔是灭了她狸猫一族的仇人之一，而她的姐姐则爱上了这个仇人。
不管怎样，他对他们之间的事对此是不发表任何看法的。
他也无法说清他们谁对谁错。
从来好与坏，善与恶，对与错，又哪里是轻易能说得清楚，分得清楚的？
“我不清楚，也不知道。”香尔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小拾的问题他无法做出回答。
他不清楚，不知道，但明白自己的道。
是那样的纯粹，又那样的无知。
他至始至终都在贯彻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也至始至终没有犹豫过，没有回过头。
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香尔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璀璨金光。
光照之下的他眼眸如鹰隼般犀利，模样英俊，侧脸轮廓有如刀削斧凿一般冷硬。没有露出显老的疲态，叫人完全摸不清他的真实年龄。
可以说，掌柜，王八旦，香尔这三人的年龄一直是个谜。
当铺的伙计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活了多久。
小拾还记得，小姑娘陆玖在对挖掘出他们的真实年龄这一事上，一直乐此不疲着。
香尔回去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香尔都没有踏出过他自己的铺子门前一步。
但他依旧坚持自己所选择的。
也依旧在信仰着他心中的神袛。
一如既往，他没有改变。
他还是最初的那一位道士先生。
而小拾，因为玉照的死，情绪持续低落很长一段时间。
他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按掌柜的话来说，就是他情绪低落到连烧出来的红烧肉都没有以往的水准好吃，甚至有点发苦。
小拾就不明白了，明明他自己烧菜的时候还特意多放了白糖的啊，又怎么会发苦呢？
他不明白。
掌柜的说他不必明白，本来嘛，人的情感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
————
这一天，不是个晴天，天上乌云密布，风雨交加的，路上行人匆匆。
“浪里个浪啊～我是浪里个浪里个浪滴小青龙呀～～～”
商国都城上空，有年轻的英俊小青龙在不着调的唱着歌。
它在施云布雨。
龙身蜿蜒隐藏在乌云之中，它的龙头上分岔的犄角中间还放置着一颗蛋，大小比一般动物的蛋还要大上几倍。
这颗椭圆形的蛋颜色是有如青玉一般的玉色，且温润有光泽。蛋身上还分布着深色的犹如蜘蛛网似的裂纹。
从外观上看很明显的，这颗蛋里的生物快要到破壳而出的时候了。
当然了，这颗蛋不是英俊小青龙生的，小青龙是只神二代。
它是这颗龙蛋的哥哥，而龙蛋里是它那还未破壳诞生出来的弟弟。
小青龙十分疼爱它的弟弟，所以在弟弟临近破壳这几天里，他一边施云布雨的工作着，一边还把它的弟弟给偷偷带出来浪～
“浪里个小青龙咧～天上水里我最俊咧～最英俊滴小青龙咧～～～”
伴随着它的那并不美妙好听的歌声飘扬，天上适时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雷声。
有一道闪电还差点劈到它头上的蛋弟弟。
小青龙吓了一跳，它连忙躲开那闪电，就怕蛋弟弟被不小心劈到可就不好了。
然而在它不知道，不清楚，没感觉到的情况下，它没想到的是，头顶上的蛋弟弟无声的从天上掉下去了。
而彼时，它龙嘴里还在嘟囔着：雷公电母真讨厌，都不会安静的欣赏它美妙的歌声的。
雷公电母表示：马丹！劈的就是你！唱歌好难听啊啊啊！
龙蛋从天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的正砸到刚从当铺里出门来的小拾头上。
咣当头裂的声响。情绪低落多日犹如行尸走肉的小拾终于是有活力的发出声音：“嗷——”他痛得嗷叫，当铺里睡觉的掌柜被惊醒了。
小拾扑通倒在地上。
头！好痛！两眼冒金星。
晕过去之前，他脑海里还在想：究竟是哪个缺德的在高空砸物啊！
然后，两眼一抹黑，他彻底的晕过去了。
当铺门外的地上，少年晕倒在那里，他的身边还有那一颗龙蛋。
掌柜的懒懒踱步走出门，见到这场景，忍不住轻笑道：“哟，是哪家调皮的娃儿扔到这里的？”
龙蛋在无声的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